第一次怒急攻心时,圣上就该歇息调养,以复元气,岂料如此祸不单行,二次昏厥接踵而至。
如今圣上僵卧御榻,口不能言,身体失用,这般来势汹汹的急症,只怕
太子妃在御医们上前之时,便将赵元烨轻轻拉至身后。
母子二人缓缓退后数步,静静地凝视着众人在御榻前忙碌穿梭。
盛帝喉间不断发出的“呃呃”声,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声声入耳,一下又一下撞击着太子妃的心。
成了
她知道,成了!
太子妃微微抿唇,她该是要感到畅快的,可此刻却怎么也欣喜不起来,反而苍白了脸。
一样的夜晚,一样忙碌的御医,烛火摇晃,沉闷窒息。
思绪在光阴长河中逆流而上,她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回想的惨景,这一次如此清晰地浮现在她眼前。
她的阿稷,亦是在这群御医的团团围绕下,生命如风中残烛,渐渐熄灭。
那一口接一口吐出的鲜血,似娇艳的红梅,肆意绽放在床榻之上,滴答滴答,蔓延到了地上,浸润了她的绣鞋。
刺目的红,犹如万千利箭贯穿了她的心。
小小的烨儿就躺在了她臂弯里,呜哇呜哇地大哭,成了那天夜里,她耳畔唯一的声音。
而此刻,命运轮转,当年那个“刽子手”,正慌乱绝望地躺在榻上。
是她亲自动的手。
太子妃忽感眼眶酸涩,眼泪一颗一颗地滚了下来。
这时候,一只温热又柔软的小手悄然探入她宽大的衣袖,紧紧握住她那冰冷的指尖。
太子妃微微垂眸,映入眼帘的是赵元烨仰起的小脸,这般年幼的他,眉宇间已有一抹悲意若隐若现。
似是瞧见了太子妃脸上的泪水,赵元烨的小手握得愈发用力,似要将所有的温暖与力量传递给母妃,要成为母妃的依靠。
太子妃心头一热,又暖又疼,立刻靠了过去,与赵元烨相依而立。
在这危机四伏、如履薄冰的深宫内苑,日复一日,他们母子二人始终谨小慎微,如临深渊。
这场宿命的捉弄里,他们母子不过是汹涌波涛中的一叶孤舟,如此渺小,却好在足够顽强。
只要江浔、沈嘉岁、蔺老他们化作蔽护的华盖,帮着遮挡一些风雨,指明一条前路,他们母子便会顽强前行,拼尽全力,不负期待。
“太子妃,微臣”
此时,刘御医从一众御医中回过头来,脸上满是为难之色,将目光投向了太子妃。
太子妃见状心下陡然一紧,轻轻松开了赵元烨的手,旋即腰背笔直,仪态万方,瞬间又是那个尊贵无比的太子妃。
此刻,她便是殿内唯一的主事人!
太子妃拿帕子轻轻拭去脸颊上的泪痕,神色凝重却冷静,“刘御医,有话但说无妨。”
刘御医转身快步迎上前来,又忍不住回望一眼身后的混乱,不由微微叹息一声,毕恭毕敬地说道:
“恳请太子妃移步,容微臣细禀。”
太子妃微微颔首应允,就在即将转身之际,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回首吩咐道:
“福顺公公,一同跟来听听吧。”
福顺公公踉跄着跟了出来,垂手弯腰立在太子妃身后。
刘御医说了许多,他脑子里乱哄哄的,根本没听清,只最后“中风闭症”四个字闯入脑海,叫他如遭雷击,一下子就僵在了原地。
太子妃眉梢眼角也难掩惊惶之色,急声追问道:“刘御医,父皇此症可有痊愈之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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