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珩不免惊叹于周姨娘的手段,这时候沈嘉岁也提了一嘴:

    “珩弟,那陆云晟比之陆云铮,想来是要青出于蓝了。”

    “他在国子监若遇窘境,便是看在姐姐与周姨娘的交情上,你也不着痕迹地帮帮他。”

    沈嘉珩意会,赖在马车上和沈嘉岁又说了一会儿话,到最后也不敢明言自己透露了“天上月”一事,只好满是心虚地进了国子监。

    沈嘉岁不再逗留,当下也回转定国将军府。

    ————

    另一边。

    江浔才走近马车,南风便迎了上来,低声道:“公子,方才角落里还停了一辆马车,崔明珏上去了。”

    江浔闻言并无意外之色。

    今日早朝,圣上言及,解忧长公主即将携安宁郡主归京,各方想必已蠢蠢欲动。

    瑞王殿下定是想与长公主亲上加亲的,而崔明珏就是个极好的人选。

    这时候,江浔不免想到崔明珏望着沈嘉岁的眼神,隐隐蹙起了眉头。

    他才登上马车没多久,蔺老就回来了。

    “怎样?听说沈家姑娘也来了?”

    车帘掀开的瞬间,蔺老便一脸笑意地探了进来,瞬间就将马车内的沉寂给吹散了。

    江浔抬起头来,眉宇间隐有凝重之色,“老师,我今日所言,如何?”

    蔺老闻言面上的笑意一收,坐下后也敛了眉,“你想好了?今日见着沈小姐也没能叫你改变主意?”

    江浔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犹豫,好似长久的思量在听到“沈小姐”三个字的时候,又有了动摇之意。

    谁知这时候,蔺老忽然猛地拊掌,一脸新奇地盯着江浔,咋咋呼呼叫道:

    “好哇好哇,你小子果然动了情!”

    “为师何时在你脸上瞧见这般犹豫不定的神情,被我诈出来了是不是!”

    蔺老高兴得恨不得起来手舞足蹈。

    江浔:“”

    失策了,姜还是老的辣。

    他试图将话头扳回来,“老师,我的提议呢?如何?”

    然而蔺老可不吃这一套,他笑得揶揄,靠近江浔,一脸探询之态。

    “快快快,告诉为师,你这臭石头是何时开的窍?不会就是在这国子监门口一见倾心吧?”

    “不不不,你该不是这般看重样貌的肤浅之人,那么是荣亲王府?大昭寺?还是伯府?”

    “啧啧啧,为师的眼光就是好,当初为师说什么来着,沈家姑娘就是顶顶好的,你还嘴硬!”

    江浔:“”

    说吧说吧,等老头说累了,自己也就停了。

    蔺老果然说得口干舌燥,偏偏江浔这人小心谨慎,马车里从不备吃食茶水,将蔺老逼得止了声。

    这时候,江浔才好整以暇地掸了掸衣袖,淡声道:“老师,如何?”

    蔺老喘了口气,到底败下阵来,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没好气地说道:“瞧瞧吧。”

    江浔伸手接过,抽出信纸一目十行,而后正色点头:“老师,就这般定了。”

    蔺老见江浔垂着眸,一丝不苟地将信纸又塞了回去,看着看着,眼里不由溢出了一丝心疼来。

    “修直,有时候你不必——”

    “老师。”

    这时候,江浔突然也开了口,却不曾抬头。

    “您说,人如何才能够得着天上月呢?”

    “想来是要有一双无以伦比的刚毅臂膀,直上青云,才能有揽月入怀的那一日。”

    “可现在,弟子并没有。”

    “所以,老师不要再提沈小姐了,若我连保护她都不能够,那么每一步靠近都是卑鄙又自私的。”

    蔺老张了张嘴,望着自家弟子认真到近乎严肃的眉眼,舌绽莲花如他,这一刻也吐不出半个字来。

    直到此时,江浔才抬起头来,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烦请老师将这封信寄出去吧,腊月的接风宴,是一场硬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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