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有老夫人,他动作迟疑半晌,弯着腰拖着步子走过来。

    脚步落在雪地上,一深一浅。

    看来不只毁了容貌和声音,腿脚也有残疾了。

    可见当年火灾不小,此人能活着,全靠运气。

    他在几米开外站住,没再往前,拱手行行礼。

    “没你的事,你继续忙吧,老夫人是路过,”婆子淡淡道。

    花匠点头,眼角余光扫过霍长鹤和颜如玉,又转身慢慢走了。

    方才看到他,近距离接触,颜如玉做好心头震荡的准备。

    如果是他,如果有情况,应该会再有警示。

    但,并没有。

    颜如玉心头疑惑,不管有没有,她都觉得,这个地方一定有隐情。

    在临城的时候,永昌县主在城外庄子上,就种过那种害人的药。

    不过,这里倒是没有搭棚,雪地都一切都埋住,看不出原来种的什么。

    颜如玉在园子里逛了逛,那种感觉没再出现。

    她能察觉到,花匠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充满戒备。

    既然不是,就不宜久留,以免惹人怀疑。

    “此处风水不太好,”颜如玉到老夫人近前,正色道,“布局有些问题,先圆了老夫人的念想,之后……”

    她看向霍长鹤:“师父,救人救到底,到时候再给老夫人瞧瞧这块地方吧,再重新布布局。”

    霍长鹤缓缓点头,老夫人喜出望外:“多谢仙长!多谢仙童!”

    退出花园子,继续去往二爷生前住的院子。

    一到院门口,老夫人的神色就悲怆起来,眼睛发红,看得出来是真难过。

    院门上着锁,婆子把锁打开,推开门。

    院子里的雪没有打扫,到处都是,一股子特殊的凉意扑来。

    有一股颜如玉形容不上来的森冷感,似在空气中流动。

    老夫人已然落下泪来,婆子扶着她,踏雪前行。

    这院子并不大,东西厢房,北屋三间,这一路上的院子也见过不少,这院子在其中实在不算显眼。

    颜如玉纳闷,看老夫人这样,对她死去的次子是情真意切,想必在世时也是很受宠爱,怎么会住在这里?

    老夫人抽泣道:“仙长有些不知,我儿子自打生病之后,就搬来这里,他妻子不贤,生病的时候还与他吵闹不休,病情总是反复,于是,为了清净,就带着贴身小厮搬了来,方便养病。”

    原来如此。

    颜如玉点点头,进屋目光所及之处,屋子里应该还是原来的摆设。

    倒也算精致,书法字画,文物摆件,一样不少。

    床榻上的被褥还在,床幔一半放一半挂着,骤然推开门,有风进来,微微晃动。

    颜如玉微微蹙眉,那股子森冷再次萦绕。

    恍惚似还能看到那个气息微弱的男人,久久缠绵于床榻,带着生的期许,却只能一点点熬着等死。

    颜如玉问:“他是得了什么病?”

    齐家什么药材没有,也能请到名医,若是齐家都治不好,定然不是小病。

    老夫人脸色煞白,嘴唇绷紧,似憋住一口气,猩红的眼底涌上泪意。

    闷了半晌,低声道:“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病,好多人看过,药也吃了无数,就是不见好。”

    “我儿去之前,真是受尽了罪。”

    她别过脸,泪珠砸在地砖上。

    婆子扶着她,拿帕子把桌椅抹了抹,请她坐下。

    老夫人轻轻颤抖,有些体力不支。

    颜如玉道:“东西都备妥了吧?那就让人拿进来,放在外屋吧。”

    她们过来的时候,几个小丫环就挎着竹篮子在后面远远跟着。

    婆子赶紧出去叫,丫环们进来,按照吩咐把桌案摆上,东西也都摆好。

    霍长鹤站在一边,微垂双眸,从侧面看,他的脸色沉冷严肃,让人不由自主心生信赖。

    老夫人忍住泪意,强按激动,这一次,说不定真的能见到儿子。

    老夫人观察霍长鹤,颜如玉观察环境和老夫人。

    老夫人情意是真,但总觉得,这悲伤之下,还隐藏着什么。

    她的儿子,或许并非死于病重。

    可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真切爱子的她,隐忍不发?

    奇怪又矛盾。

    东西很快布置好,无非就是一些香烛供品之类,就是颜如玉要的东西特别了一些,显得有些与众不同。

    其实最关键的东西,不是这些供品,而是稍后点香时,洒下的香粉。

    霍长鹤走到桌前,颜如玉把香点燃,交到他手上。

    他拿了一会儿,过过手,再由颜如玉插入香炉。

    就是在这一瞬,颜如玉手指一弹。

    香气弥漫,雾气袅袅,其它人都退到院中,只留下老夫人一人在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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