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义德也觉得此刻自己这张老脸有些发烫,但皇上吩咐的话他不得不照做。

    “今日青婕妤不同皇上一起用膳吗?”张义德硬着头皮问。

    他自己问了这话后,都觉得一阵荒谬。

    皇上是什么人?只有他召见别人的份儿,哪里有谁想要见皇上就能见的?

    但偏偏,他家主子现在想见人,却又不肯低头,非得让他过来问这么一句话。

    纪青霭听见张义德这话时,微微吃惊地看了张义德一眼。她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神里表达出来的意思却已经很明显。

    张义德这是疯了吗?这又是在说什么胡话?

    “张公公说笑了,本主未得皇上的召见,怎么能去同皇上一起用膳?”纪青霭说。

    当然还有另一条路可以选,虽然说她不能决定自己今晚跟李同显一块儿用膳,但却可是去派人寻李同显的。若是李同显点头,今晚她便还能跟前几日一样,跟李同显坐在同一张饭桌上用膳。

    但纪青霭可能反骨就在这时候冒了出来,她就是不大想要如李同显的愿。

    现在张义德做的一切,纪青霭就算是反应再迟钝,也明白了一二。

    这些话显然不是张大总管一时脑子发热,忘了礼法尊卑,失言问出来的话,而是受了某个人的指使。

    在这里,谁能指使宫里的大总管?

    答案呼之欲出。

    纪青霭知道自己现在最好就是顺着李同显给自己的梯子下去,不要再继续跟李同显闹别扭。

    这都是男人第二次纡尊降贵地主动给自己梯子,如果她还不领情的话,未免显得太不懂事。

    但纪青霭就想不懂事。

    递梯子那不是低头,她接了梯子,却是低头。

    她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就要先一步低头?

    这不公平。

    所以,纪青霭拒绝了。

    张义德回去的时候,整个人脸都是耷拉着,站在李同显的营帐跟前,他深吸一口气,这才走进去。

    那背影看起来,颇有几分“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味道在里面。

    李同显在听见张义德的声音后,下意识地抬头朝张义德身后看去。

    原本以为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现在却不见踪影。

    李同显压根就没有听张义德究竟在回禀什么,他冷着一张脸,声音任由是谁听,都能听出来几分不高兴。

    “你青主子呢?”李同显问,“不是叫你把人给朕带回来吗?”

    张义德人已经“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

    “皇上恕罪。”

    张义德心里叫苦不迭,他家主子哪里是让自己将纪青霭带回来,分明就是要让那位青婕妤主动跟在自己身后。可谁知道最后情况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也不知道究竟是那位没明白是什么意思,还是故意的。

    但不管怎么样,现在倒霉的还是他自己。

    “奴才去见青婕妤时,青婕妤已经在用膳。”张义德额头上已经布上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他硬着头皮,“青婕妤听说皇上还没有用膳,特意让奴才带回来了一盅热汤。”

    张义德在这种时候,心里对纪青霭还是生出来一分感激。

    不论如何,纪青霭没有让他两手空空地回来,已经算是救了他半条命。

    果然,李同显在听见这话时,脸色微微缓和了一点,“东西呢?”

    张义德忙不迭叫人送上来。

    纪青霭和百里桐自己捣鼓的那野山鸡菌子汤的味道着实很香,当小内侍端着托盘进来时,李同显就闻到了那股香气。

    他哼笑一声,叫人听不出来此刻他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她倒是会享受。”

    张义德偷偷抹了一把自己额头上的汗水,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李同显盯着那一盅鸡汤看了好一会儿,但就是没有动一口。

    最后还是叫人放在了案几上。

    晚上,李同显没有再去探望纪青霭。

    这对纪青霭而言,再好不过。百里桐今晚要歇在她这儿,若是李同显派人过来,她还不乐意呢。

    百里桐习武,冬日里比寻常人抗寒很多。就算是她身上不比李同显暖和,但对于纪青霭而言,也是一个非常舒服的“汤婆子”。

    尤其是百里桐身上其实也是香香软软的,抱起来的时候,纪青霭脑子里忍不住跟李同显做了个比较,最后心里得出结论,还是百里桐抱着舒服。

    百里桐如今也是头一次。

    她未出阁的时候,根本就没什么手帕之交,也从来没有机会跟哪家的大家闺秀这么亲密。

    现在跟纪青霭躺在一张床上,她伸手碰到纪青霭带着凉意的手指尖,干脆一把抓过,“你手怎么这么冷?”

    纪青霭笑了笑,“小的时候身体不好,就一直这么凉了。”

    百里桐“哦”了声,然后大方张开了自己的手臂,“那行吧,今晚我就勉强接纳你,给你取暖。”

    她嘴上好像很嫌弃的样子,但身体的反应却很诚实。

    纪青霭见状,直接笑出了声。

    这天晚上,纪青霭觉得自己休息得很好。

    而在隔壁营帐内的李同显,半天都没有睡着。

    可能是这些天习惯了身边有人,李同显在躺下的时候,感觉到床榻之间,似乎还残留着属于纪青霭身上那股独有的味道,带着点苦涩的药味,又混合着她的体香,形成了一股有些清苦的香气,很独特。

    光是闻着这一股味道,李同显就发现自己有些经不住撩拨似的,有了不一样的反应。

    躺在床上,李同显没有动手,也没有召任何嫔妃侍寝,就这么等着身体自己平复下来。

    他重重地吐出来了一口浊气,心里有些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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