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衫多少有些遗憾和不甘,他以为就算当一个潜伏者,他也可以做一件惊天大事,为大蒲尽忠。
哪怕就是刺杀唐斌,也不是不能做到。
只不过呢,意义不算特别大。
唐斌有五个儿子,杀了一个老子,还有五个儿子能站起来。
有了杀父之仇,唐家军只会更猛。
但是,他这一生都在潜伏,只做了这么一件小事儿,真的没人觉得大材小用吗?
唐坷看着宋衫,悲愤的神情逐渐被仇恨替代:“我们一起下过河,我见过你的身体,以前为什么没有这个东西?”
“你是半路叛变的?”
宋衫轻笑:“小坷对大蒲王朝研究了那么多,怎么会不知道半路叛变,根本不可能得到这种荣誉纹身。”
“我的纹身,是从父亲那儿传来的。”
“虽然无法去掉,但是未必不能遮掩。”
“以前没有,当然是遮掩过的。”
“最近接到任务才做回了自己而已。”
唐坷心情虽然复杂,但是忐忑又心慌,眼睛泛红:“那你平时教我的东西都是真的吗?”
闻言,唐家父子都沉下了脸。
这事儿可大条了,小五竟然是敌国间谍教出来的,不说盛昌帝愿不愿意信任,就是小五会的那些东西恐怕要重塑了。
不是说他们没有教小五,主要宋衫跟小五日夜相处的时间多,谁知道都塞了一些什么观念?
宋衫看着唐坷:“那就要看你问的是什么了,谎言的最高境界不就是九分真一分假吗?”
“若全是谎言,以五少爷的聪明,又怎么会一直没有起疑?”
唐坷备受打击,眼睛一湿,神情茫然。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活了十六年,可能很多都是谎言。
是敌国间谍故意为之的东西。
唐斌心疼的看着小儿子:“你撒谎,只要事不关大蒲,你也舍不得说假话来增加自己暴露的几率。”
“就算事关大蒲,只要不是关键性的东西,你也没有必要撒谎。”
唐斌抬手拍了拍唐坷的肩膀:“至少,你的武功不是假的,你的兵法和学识不是假的,还有你对乾宇的忠诚,假不了的。”
“他现在是敌国间谍,他在扰乱你的心,他之所以坦白和说这么多,他是想毁了你。”
宋衫冷冷的看着唐斌解释,并没有继续说话。
唐坷是他带大的,他很了解唐坷的心性和本事。
有些话不需要多说,十六岁的少年,其实是可以自我毁灭的。
唐斌也了解他,他想毁了唐坷也是真的。
唐坷是他见过最有作战天赋的少年,才十六岁,完全就是多边形战士,没有任何的短板。
最可怕的是唐坷对乾宇的热爱,对作战的高度敏锐和热情。
平日里推演沙盘,越接触他越心惊。
几年前他就有种预感,大蒲若是有这么一个敌将,当年唐莹女战神的悲剧很可能会重演。
大蒲皇朝这么多年的计划,指不定会因为唐坷,被扼杀在摇篮里,从此一蹶不振……
意识到这点,宋衫想了很久,利用时间和亲近在唐坷心里埋下了种子,一旦激发,毁掉唐坷的可能性高达八成。
聪明人,可是唐坷才十六岁,甚至没有经历太大的战役磨炼和人生挫折。
有些东西一旦爆发,能将唐坷压垮。
“啊……”唐坷果然握紧双拳,疯狂的敲打着自己脑子,神情痛苦。
一时间不能接受的信息量太大了,唐坷根本消化不了。
一把掀开了唐斌的身体,直接冲了出去。
“小五?”父子几人异口同声,担忧不已。
唐斌有点焦虑:“老二,你去看着小五,不让他做傻事。”
宋衫怔怔的盯着门口,没有了刚才的冷漠。
唐斌来回走了好几趟,静下来心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跪着的宋衫,“不是你要毁了小五吗?”
“心疼了?现在露出这样的表情做什么?”
宋衫回神,讥讽的笑了一声:“人之常情,毕竟自己养条狗时间长了,也是有点感情的。”
“只不过,个人感情,在国家面前,不值一提。”
唐斌表情严肃:“你倒是豁得出去,为了今天,你好几次舍身救我,救几个孩子,无数次在生死边缘徘徊,那时候你又在想什么呢?”
要不是因为这些,怎么可能这么信任他,任由他在唐坷身边?
谁能想到,这人对自己那么狠。
为了得到信任,命都不要了。
在这样的过程中,他们都见过宋衫的身体,是没有那个纹身的。
他们还是第一次知道,大蒲王朝已经想到了将纹身隐藏,让人看不出破绽。
唐壮忍不住说道:“你就没想过,但凡有一次你出点差错就真的死了。”
宋衫:“是啊,可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我宋衫,还有李衫,刘杉……大蒲王朝这点人还是有的。”
“数量多了,总有一个成功吧!”
“现在看来,我命还是硬的,这不是没死吗?”
父子五人沉默了,敌人为了潜伏进入唐家军,已经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了吗?
这让他们怎么防?
沉默了好一会儿,唐斌收拾了乱七八糟的情绪,看着宋衫神情严肃:“好周密的计划,好一个将生死置身事外,好一个死了就死了。”
“既然如此,你这次不过是放了一些大蒲王朝的人进入乾宇,时间充裕得很。”
“有无数种方式将尾巴扫得干干净净。”
“可你,为什么会在这呢?”
“又为什么会成为阶下囚呢?”
宋衫脸色微变,但是很快恢复正常,似乎又成了之前那个无所谓的,“虽然很不想承认,唐家军治军的确很严。”
“就算现在不被发现,将来也会。”
“其实吧,任务我已经完成了,也该弃了,反复使用很容易增加下次任务失败的可能,用一次就弃,是大蒲王朝有人的标准。”
“免得任务失败,影响了大局。”
唐垚嗤笑:“你们大蒲王朝还真是的大气,用一辈子来潜伏,几度生死熬过来就为了用一次?”
宋衫不以为然:“没办法啊,输怕了。”
唐斌声音如洪钟:“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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