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午蔓拒绝得有够直接,态度也不太耐烦,穆启白没敢再坚持。
他好言好语低声下四求着奚午蔓删了录音,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终于送走这个画饼的家伙,奚午蔓的身体突然支撑不住地往下一滑,瘫软到地板上,背靠桌腿支撑坐着。
千不该万不该,当初就不该对穆启白抱有幻想,不然也不至于给他接近自己的机会。
累。
她双眼一合就想睡觉,听见房门被敲响。
穿女仆装的女佣微微侧身站在门口,敬声对她说:“叶莫莫小姐来了。”
一想到叶莫莫,本来就很累的奚午蔓又联想到虚度掉的昨晚,更累了。
但她还是迅速打起精神起身,随女佣到客厅见来客。
叶莫莫坐在背窗的沙发上,如瀑发丝柔柔地顺在脑后,右耳上方的发间别着金色亚历山大夜星边夹,衬得她的唇如盛绽的卡地亚玫瑰。
叶莫莫远远就向奚午蔓招手,提高嗓音问:“蔓蔓,晚上想吃什么?”
主打一个开门见山,猝不及防。
穆启白带来的不适感还没消失,奚午蔓实在没什么胃口。
久久没等到她的回答,叶莫莫又问:“那就我决定咯?”
“想吃辣条。”
“去吃火锅!”
二人几乎同时开口,并都为对方的决定一震。
空气很微妙地安静几秒,叶莫莫问:“辣条这东西,能当正餐吗?”
奚午蔓认为,加了辣子的牛筋面,本质上跟火锅煮粉也没有区别。
叶莫莫则表示,奚午蔓说的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没错,但吃生鱼片跟直接吃生鱼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双方都没有退让的意思,最终,叶莫莫拿出杀手锏:“我记得,你哥跟我说,你忌生冷辛辣的食物。”
完胜。
辣条是不能吃了。
在来之前,叶莫莫就已经有了安排。她带着奚午蔓到一家火锅店,店一楼靠着北墙搭了个戏台子,台上每晚七点至十点会上演一出戏剧。
奚午蔓跟着叶莫莫到二楼落座时,舞台上正演着人形净琉璃,背景的led显示屏上切换着合适的背景,在很显眼的位置有《牛若丸和净琉璃姬的恋爱故事》、原台词与翻译。
火锅是番茄锅底,奚午蔓的味碟里只有麻酱。除了虾滑,她什么也不想吃。但虾滑只吃一份就腻了。
她呷着花茶,偏头看一楼的显示屏。
“你怎么吃这么少?”叶莫莫问。
奚午蔓答:“感觉不怎么饿。”
叶莫莫捞起一片牛肉,调侃般问:“穆启白一束花就给你喂饱了?”
“嗯?”奚午蔓好奇地看她,“莫莫姐怎么知道?”
“你们家蓉姐跟我说,穆启白抱了束花找你。”
“蓉姐?”
“她不是叫蓉姐吗?你们家那个右耳后面有颗黑痣的女佣。”
奚午蔓摇摇头:“不知道。”
“你连你们家女佣叫什么都不知道?”叶莫莫面露惊讶。
没必要知道。奚午蔓没说,只回叶莫莫一个客气的微笑。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实在看不过奚午蔓一直喝水,叶莫莫给她点了盘青梅干和一盘甘梅味的炸蘑菇。
奚午蔓本来是抗拒的,在叶莫莫半央求半强迫下,她吃下一颗青梅干,确实被勾起了食欲,又试着尝一下炸蘑菇,配茶刚好。
青梅干、炸蘑菇和茶水的组合,真的让人上瘾。
而此时的奚午蔓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后悔自己面对一堆美食竟毫无胃口,只吃青梅干和炸蘑菇。
她二人对人形净琉璃都没什么兴趣,吃饱喝足就离开了,没像其他许多客人一样等到十点。
今晚的戏不好看,叶莫莫说。她还说,下次演《哈姆雷特》再来。她也没想到,奚午蔓根本等不到那个时候。
二人走到门口,迎宾已为二人掀开门帘,叶莫莫却突然站住,表情瞬时凝固,连头发丝都似被冰雪冻僵。
奚午蔓看她的表情不对,以为她吃坏了肚子,正要上前关心,她却将车钥匙递到奚午蔓面前。
“你先去车上,我去一下卫生间。”叶莫莫把车钥匙塞到奚午蔓手中,急急忙忙转身离开。
在迎宾的带领下,奚午蔓找到停在停车场的车。
车内的香水味熏得她喘不过气,她降下车窗透气,看向店门的方向。进出的人很多,独没有叶莫莫。
奚午蔓突然开始胡思乱想。也许叶莫莫掉厕所了,也许滑倒昏迷了,也许被患有严重杀人狂综合症或精神分裂症的人捅了几刀,正捂着伤口等人去救她。
奚午蔓打了个哆嗦,急忙下车,打算回店里看看,正要跨上步梯,突然想到可以直接打电话,于是转身往停车的地方回去,低头翻通话记录。
刚刚打开通话记录,脑袋就撞入一片温热,身体惯性往后倒时,她被一只大手稳稳接住。
“同学,在这都能碰到,看来咱俩还挺有缘。”男人年轻的脸庞带着笑,奚午蔓只觉陌生。
迅速站稳后退,与男人保持了距离,奚午蔓礼貌性弯腰道歉:“对不起。”
男人双手揣兜,弯腰将脸凑近她,视线与她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
“同学,这次,可是你主动撞到了我心上。”他说。
听他的声音,奚午蔓莫名想到甘梅味的炸蘑菇,很快她把脑中的蘑菇抹去。她意识到,他认错了人。
“我没有认错。”他说得肯定,“我们一起上过一节课,任毅鑫教授的现代西方美术史。”
见她还是一脸茫然,他又说:“你可能不记得我,毕竟我是帮人代课的,这学期就上过一次那门课。”
“当时我想加你的微信,不巧赶上下课。”他还在努力帮她回忆。
奚午蔓记起来了,连带着那日智慧黑板上的“形象倒置”和窗外变成老鹰的黑鸟。
而她眼前,男人的瞳孔和鸟的翅膀一样黑,稍稍缩小又放大。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长得很像集团的小公主?”他问。
反应了一秒,奚午蔓还是决定确认一下,问:“你说奚午蔓?”
“对。”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就是奚午蔓。”
“不可能,奚午蔓不是a美的学生。”
奚午蔓咧嘴无声地笑开,没再继续解释,赞同地点点头:“也是。”
“不过,你比她漂亮。”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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