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长宁之所以笃定皇帝私库充盈是有证据的。

    皇帝在他回京那日亲自带着他进了私库,为他挑选赏赐。

    当时皇帝还有意无意地朝他炫耀,先帝给他留下的私库有多充盈。

    如今……

    虞长宁冷笑一声。

    “他既然那么喜欢钱,给他一点也无妨,我怕的是他贪得无厌……”

    “而且我不想娶白洛做平妻。”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事儿。

    况且虞家也不缺钱。

    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是,如何能不娶白洛。

    他只想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

    他没法想象,自己和孙珍珠的生活里夹了一个搅事精。

    是的。

    白洛在虞长宁的心里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搅事精。

    在东南那点微妙的好感,早就在白洛一次次的折腾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着坐在对面正在沉思对策的妹妹,虞长宁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话,让妹妹操心了。

    “事情你不用想了,我有解决的方案,就是觉得咱们这位皇帝眼光过于短浅,又太过自私自利。”

    虞棠低头转着手腕上的镯子:

    “东南缴获物资的账本,以及军饷开支的账本你还留着吗?”

    “留着。”

    “稍晚一些我让绿芜送过来几个账本,你拿着这些账本一起进宫去找皇帝,他找你要钱,你也找他要钱,让他先把欠我的粮食钱付了。”

    “他肯定不会给你银子,用这笔钱去谈你和白洛的婚事,出银子和解除婚约,孰轻孰重他心里明白。”

    虞长宁闻言眉头瞬间紧皱。

    可能因为虞棠从小是跟着祖父长大的关系。

    虞棠从小对银子的事情就特别敏感。

    小时候他常听虞棠说,你可以要我的命,但你不能动我的钱。

    她对金钱有一种超乎寻常的痴迷与执着。

    可是对自己,虞棠从没计较过银子。

    哪怕数额再大,她都从不计较。

    可越是如此,虞长宁越是觉得自己亏欠妹妹良多。

    虞棠一眼看出虞长宁的想法,她笑着道:“哥哥若真觉得亏欠了我,将来得了好东西分我一些便是。”

    虞长宁郑重点头。

    半个时辰后。

    虞长宁捧着虞棠给的账本进了宫。

    容拂看着账本,脸都绿了:“奸商,这群奸商!”

    “几百万石粮食而已,竟然张口就要十几万两白银!”

    虞长宁闻言眉头狠狠皱起:“陛下,今年南方水患频发,北方又旱灾严重,市面上一斤白面都要五百钱,这几百万石的粮食,却是按往年陈粮的价格算的……”

    虞长宁话没说完便被皇帝抬手打断。

    “行了,朕今日看了一整天的奏折,也累了,虞将军先回去吧。”

    说着他将账本合起来扔在一边,明显是不打算再看。

    虞长宁也没说什么,起身行礼告退。

    他知道,逼皇帝做出退让这件事绝不是段时间内能达成的。

    想到东南战船损毁还没来得及上报,虞长宁打算回去后再写个折子,让皇帝拨款,新造几艘战船。

    除了战船,火炮,火铳都要拨钱。

    一天上一道折子。

    七日内,皇帝保准不会再提白洛的婚事。

    虞长宁前脚刚走,白梅便从屏风后走出。

    她走到容拂身后,手指轻柔地按着容拂的太阳穴。

    “陛下喝点安神茶吧,这茶是谢太医亲手调制的,劳神的时候喝效果最好。”

    容拂看都没看一眼手边的茶。

    他脑子里想的全是刚刚账本上的银子。

    几十万两银子不算多,可若他给了,明日虞长宁是否又要用别的借口来要钱!

    朝廷其他官员也会张口跟他要钱。

    尤其是那群正在主张开仓放粮,接济灾民的官员……

    他们一张口可就不是个小数目。

    给了这边还要给那边,他的宫殿还要不要修?

    他的金相还要不要铸?

    他一把拉开白梅的手:“没什么事情的话你就回去吧,说了让你禁足,你把朕说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说起来这事儿完全是因为白梅而起的。

    要不是白梅提议让白洛嫁给虞长宁,怎么会生出后面这一连串的琐事?

    想到此,他越看白梅越觉得碍眼。

    白梅被皇帝那冰冷阴鸷的眼神看得毛骨悚然。

    到底是从王府就跟着容拂人老人,她瞬间就明白容拂看她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她不敢表露出丝毫的不满,脸上堆满了笑:

    “有件事,其实臣妾一直想告诉陛下来着。”

    “什么事?”

    容拂收回视线,端起桌上的安神茶。

    “是这样的,臣妾也是听白洛说的。”

    “她说在东南打仗的时候,容拂得了好东西就会让人送给虞棠。”

    “什么碗口大的夜明珠,用箱子装的小金鱼,还有古董字画数不胜数。”

    “白洛说,这些东西全都是记录在另一个账本上的,不入公账。”

    容拂闻言喝茶的动作一顿:“你这个妹妹不会又在撒谎吧?”

    “之前就是因为信了你说的她和虞长宁两厢情悦,朕才下旨赐婚,如今又说这些。”

    “怎么,你是想让朕去抄虞长宁和虞棠的府邸吗?”

    白梅闻言忙慌乱地跪在地上:“臣妾不敢!”

    “臣妾只是不想陛下被人蒙在鼓里当傻子戏耍罢了。”

    “陛下自从登基以来,从未修缮过宫殿,四季常服不过八套,凡事都先紧着前朝,陛下何曾为自己考虑过?”

    “这群人却仗着陛下的信任,横征暴敛,中饱私囊……”

    “臣妾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容拂看着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的白梅:“好了,你起来吧。”

    白梅抬起头,她额头已经破了皮,脸上还有泪珠,看起来可怜又柔弱。

    容拂不好再责怪她,让太监将她送出去,又找了太医去给她医治。

    白梅前脚一走,容拂的脸色瞬变。

    他转头看向自己的侍女:“去,给朕找一套常服,朕要秘密出宫。”

    他上次去虞棠的府邸,的确是见着了不少好东西。

    前朝大家的真迹,还有各种古董、名贵玉器。

    比起他的寝宫也是丝毫不差。

    若不是虞长宁都将东西悄悄交给虞棠保管,她一个商户哪来那么多银子置办那么多名贵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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