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渊根本就在乎王福知不知道自己是容镜身边的人这件事。
他是锦衣卫督领。
如今容拂手底下无人可用。
就算容拂知道他早已转投容镜,也不会再轻易动他。
至于将王福引荐给摄政王。
“王公公,你所在的位置太扎眼了,一天到晚有无数人盯着你,尤其是那位身边的。”
以容拂多疑的性格根本不可能不在王福身边安插眼线。
王福自然也明白。
“今日傍晚有个好机会,不会有眼线跟着。”
“话我会帮你带到。”
“那就多谢江督领了。”
江渊没再多说什么。
毕竟皇帝还在等着他。
容拂见江渊自然是起了疑心的。
见江渊跪在地上,他并未急着让人起来,反倒是拿着西洋镜,仔细研究着内务府今日新送来的玉壶。
江渊跪了大概有一刻钟左右,皇帝才放下手里的玉壶,缓缓开口:“知道为什么一直让你跪着吗?”
“知道。”
容拂闻言脸色并没有好看,甚至更难看了几分:
“那就说说吧,为什么容镜会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京城!”
“去豫南之前,朕应该说的很明白了,你此次去豫南的任务,就是伺机要了容镜的狗命。”
“可你都干了什么?”
说话间他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砸向江渊。
他是信任江渊的,所以才给江渊安排了这么重要的一个任务。
可是江渊呢?
白白辜负了他的信任。
江渊任由那茶杯落在自己的额头,茶水不烫,但茶叶浇湿头发的感觉很让人讨厌。
尤其是看着碧绿的茶叶黏在荷叶替他绣的云纹上。
碍眼。
极其碍眼……
他抬手拂去云纹上的茶叶,坦率道:
“摄政王的武艺高于卑职,是卑职办事不力。”
“那暗一他们呢!”
“以你的能力,就算没能力杀了容镜,暗中放了暗一他们总是可以的吧?”
但凡江渊做了一样。
他也不至于无人可用!
江渊抬眸:“帮不了,我被摄政王的人看着,我若是妄动,今日摄政王送给陛下的头颅只会多出一颗。”
容拂被江渊堵得无话可说。
“废物,没用的废物!”
江渊低着头听骂,他不在乎这些。
毕竟这些年比这难听的,他听多了。
容拂还想再骂,可看到跪在地上神情没有一丝变化的江渊又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
一个没根的太监,谁给他的资本这么硬气。
想到此,他抽出桌上的匕首,缓步走到江渊面前。
容拂这匕首是波斯国进贡来的。
匕首上镶嵌了无数宝石,比手柄上那一串闪亮宝石更耀眼的它能吹毛断发。
冰凉的匕首贴着江渊的脸划过,最后落在江渊的下巴上。
“江渊,不管你怎么狡辩解释,朕现在对你都非常不满。”
“不给你点教训,朕怕你忘了自己还是一条狗。”
匕首顺着江渊的脖颈滑动,留下一条鲜红的血线。
江渊眼神一丝波动都没有。
因为他确信,容拂绝对不会杀了他。
然而下一秒。
容拂握着的匕首狠狠刺穿江渊的胸口。
剧烈的疼痛让江渊眉头轻蹙。
鲜血将他身的衣服染红。
江渊低头,目光死死盯着那柄匕首。
他的衣服被容拂毁了……
这是荷叶熬了几天给他赶制出来的衣裳!
现在,就这么被毁了……
如果不是仅有的那点理智将他牵扯住,他现在能直接掐断容拂的喉咙。
容拂只当江渊是怕了。
他得意地站直身体:“这匕首便赏你了,滚吧。”
“回去后再领一顿鞭刑。”
“江渊,朕希望你能明白,朕疼你的前提是你必须是一条好狗。”
“别再让朕失望了。”
“是,卑职谢陛下赏赐。”
说着,他拔出胸口的匕首。
容拂看着涌出的鲜血将地毯染红,顿时露出厌恶的表情:“滚,别脏了朕的御书房。”
一旁伺候的王福将一切看在眼里,他低着头,将自己的脸藏在阴影之中,更加坚定了要另投明主的那份心。
摄政王虽是雷霆手段,杀人不眨眼。
可至少不会这样磋磨下人,更不会将他们的尊严踩在地上。
而且摄政王并不似外面传的那般滥杀无辜。
那些谣言是他们让人传出去的,他比谁都清楚,摄政王有多冤。
只希望摄政王能看在他带去的消息的份上,饶恕他从前的罪行。
至少将来变天的时候,给他留一条活路……
……
江渊从宫里离开后先回了西厂。
一顿鞭刑下来,江渊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
影十三给江渊上过药,担忧地看着江渊。
“督领,这几日您便好好在府上休息吧,我们会把差当好的。”
江渊从他手里拿过纱布,自己缠了起来。
“去干你的活。”
影十三无奈叹息一声,他抱起江渊换下来的衣服,刚要扔了,就被江渊叫住。
影十三疑惑转身。
“督领,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衣服留下。”
影十三低头看着怀里那厚厚的衣服。
“这都染了血了……”
“让你留下你就留下,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影十三只能将那些衣服放下。
江渊低头,心疼地看着染着鲜血的衣服。
把血洗干净,再补一补还是能穿的。
让人打了一盆温水,江渊坐在小凳子上冷着一张冰山一样的脸搓洗着衣裳。
这种活他才入宫的时候做了整整两年。
因此他很清楚如何将一件染血的衣衫清洗干净。
将盆里的血水倒掉。
他刚换好水,就听外面一阵喧闹。
江渊眉头轻轻皱起。
西厂甚少能听到这样的动静,平日里大多是罪犯受刑后凄厉的喊叫声。
不过这跟他都没关系。
将衣裳浸在冷水里,江渊小心翼翼清洗着上面的血渍。
时间有点久,比较难清洗。
被刺的地方刚好绣着如意云纹,稍稍一用力力,线头就散了。
因此江渊清洗的更加仔细。
“大冷天的你怎么自己洗衣服?”
少女不赞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江渊一愣,刚要转头,荷叶已经捉住他的手,将他手里的衣衫拿走:
“手都凉城这个样子了,江渊,你也太不珍惜自己的身体了!”
江渊看着忽然贴近的荷叶,她身上带着一股好闻的莲蓬清香。
很清新,却明明让他喉咙一阵瘙痒。
“闲着无事,就自己洗了。”
“你一个大男人哪里会洗衣服,起开,我给你洗吧。”
荷叶将手里的食盒塞给他:“里面是一份荔枝煎,我记得你小时候就很喜欢吃荔枝来着,也不知道你现在还喜不喜欢。”
江渊看着手里的食盒,又看着正在帮他清洗衣物的荷叶,一时间心头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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