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种吧,总不能为了不交赋税就不种,走一步看一步,或许是咱们都想多了。”
周诚想想是这个理儿,也就不再纠结。
“那我明日就开始开荒。”
土地开出来后,要种多少亩还得来找里正报备,再由里正报到县衙,领取农具和粮种。
里正提醒:“大郎,现如今朝廷内乱外患,国库空虚,县太爷都已经好几月没领到俸禄。
府衙没有农具和粮种发给开荒人,你得自己采买,若是银钱不凑手就少开一些地出来,明年再瞧瞧,兴许会变动。
这世道,活着越来越难了。”
周诚点头:“多谢里正叔提醒,这个秧马送你,我就先回了,等我把粮食种上了再来找你。”
“行,下回带些新奇的农具,别带吃食来了,你家人口多,动不动就送肉,早晚让给送穷了,真要送就两个鸡蛋。”
“知道了,婶子我走了。”周诚扬声冲灶房的方向喊了声。
里正媳妇还在灶屋里烧开水,听到周诚的话从灶屋里出来。
“喝点水再走吧。”
“不了,下次再来喝。”
“那行,有空就来坐坐,路上慢点儿啊!”
“好嘞。”
里正媳妇见男人欢喜的看着一个小板凳,笑言:“这个板凳可真别致。”
里正没有解释,站起来拎着秧马就往外走,心里琢磨着赶紧让村民们家家都做几个出来。
他打心里希望自己管的村子所有村民都能吃饱肚子。
“干嘛去?”
里正头也不回的回了句:“有事。”
“这不废话嘛。”
里正媳妇翻了个白眼。
到村里,周诚路过李大娘家附近,听到妇人的吵闹哭骂声,脚步一转看热闹去。
一群男女将李大娘家隔壁的王家篱笆墙围了个水泄不通。
周诚咋舌。
他怀疑全村除了太小的孩子和行动不便的老人,全都集中在这儿了。
好歹留条缝给后来的人瞧一眼啊!
只听李大娘扯着嗓门破口大骂:“你这个娼妇,就这么缺男人啊,我家老头子五十一,官府都看不上的老菜梆子你都不放过,你还要不要脸了你”
李大娘口无遮拦的一顿输出,听得大姑娘小媳妇都红了脸,一些别有心思的男人隐隐露出猥琐的笑。
看到站在最外围吴安和吴平兄弟,周诚立马向两人靠拢。
“吴安,李大娘在骂谁?”
李大娘又打又骂了半晌,周诚愣是没听到风暴中的另一位主角的名字。
简直好奇的不行。
脸红的像猴子屁股的吴安做贼似的将周诚拉到百米远,小声说:“薛嫂子跟李大爷勾搭上了,不知道多少回了,这回叫李大娘抓了个正着。”
周诚:“呃!”
吴安情绪异常兴奋:“这青天白日的薛嫂子把两个孩子支出去,就跟李大爷整上了,以前怎么没发现薛嫂子是这样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
“李大娘多厉害的人啊,去年愣是不许刚满五十的李大爷选姑娘,还把他的岁数改大了一岁。
结果被她时常照顾的薛嫂子偷了男人,李大娘会给她留脸面才怪。”
周诚啧啧:“薛嫂子办事不地道,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她挑隔壁邻居下手就罢了,李大娘对她挺好的,她找谁也不能找李大爷。”
在他原来那个世界五十岁的男人正值壮年,就算某些方面不太行,但脸和身体还很显年轻。
这个时代五十岁的男人是真老了。
头发白了大半,满脸沟壑,眼睛浑浊沧桑,经年做活儿弓腰驼背,就是个糟老头子。
薛嫂子真是荤素不忌,这都下得了口。
“可不是嘛,王大哥战死的消息还没传回来,她就这么迫不及待,万一王大哥命大在军营里混出来了,她可不得后悔的拿根麻绳吊死自己。
王大哥多好的人,怎么就娶了这么个媳妇。”
吴安为薛桂花的男人打抱不平。
周诚仔细回忆了一下书中情节,薛桂花的男人比他还炮灰,连名字都没出现过。
也没薛桂花这号人。
薛桂花的男人大概率是不可能出人头地了。
不过也不好说。
他这一穿越,书中的世界改变了很多。
说不定王水根数年后真能衣锦还乡。
周诚摇头:“都是惯的,俗话说好汉无好妻,咱们男人不能打媳妇,不能苛待媳妇,也不能像王大哥一样惯着媳妇。
你看他前脚刚走,薛嫂子就着急忙慌的找下家了。
还不是被他惯的离了男人就过不下去。
十里八村像她这样情况的女人不是没有,怎么人家就能带着孩子好好的过日子,就她不能。”
种不了那么多地就少种点,现在村里但凡能人道的五十岁以下的男子都有媳妇。
她这样勾三搭四,也不会有人来帮她种地。
何必呢。”
吴安赞同的点头。
“对了,薛嫂子没来找你?”周诚问。
吴安耳朵尖嗖地红了,挠着头结结巴巴的说:“来过一次,我怕被我娘打断腿,没敢同意。”
也就是想喽。
周诚觑他:“还好你管住了裤腰带,不然还得给她养孩子,你娘真会打断你的腿。”
这年头男人不愁找不到媳妇,不花一分彩礼,只要愿意,分分钟就能带个媳妇回来。
压根不像他前世那个世界,女人离了几次婚再嫁还敢狮子大开口。
有一说一,这方面,这个世界对男人实在太友好。
就是各种繁重的徭役和兵役要人命。
吴安头点的像小鸡啄米:“嗯嗯。”
乡下婶子大娘的战斗力惊人,李大娘嘴上骂的不重样,手脚也没闲着。
薛桂花只穿着一件单衣,被李大娘按在地上摩擦。
缩成一团牢牢的护着自己的脸和肚子。
怂包李大爷早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
劝架的人大多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生怕没得热闹看,在边上不时拱几句火。
周诚隔得远远的听了一会儿,正准备走,只听薛桂花嘶喊:“我肚子里有周诚的娃,你再打我试试看,周诚绝对不会放过你。”
周诚:“???”
万万没想到,吃瓜竟然吃到自己身上。
这薛桂花也太不做人了,竟然当着全村人的面把屎盆子往他头上扣。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他周诚是那么饥不择食的人?
他做梦都想要自家四个媳妇给他生娃,可不想当接盘侠。
薛桂花的做法无疑是用刀子扎他心窝子。
简直不能忍。
吴安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大郎哥你?”
周诚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你什么你,老子四个如花似玉的媳妇,会跟有夫之妇有一腿?”
还是那么丑的有夫之妇。
真以为自己是女人男人就会往上扑,他也是有追求的好吧。
薛桂花的话很管用,李大娘高高扬起的手打不下去了,迟疑的看着薛桂花的肚子。
“有大郎的娃啊,李大嫂可不能再打了。”
阔步走来的周诚听到这话差点气了个倒仰。
这位大叔,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是怎么活到这个岁数的。
吴安偷偷拿眼睛瞟周诚。
气得周诚踹他一脚。
看热闹的村民也有眼明心亮的。
“不能吧,大郎的媳妇长的多好,他会看上薛嫂子?”
“说的好。”周诚啪啪啪的拍掌。
“大郎来了,大家快让让。”
不知谁说了声,围堵在门口的村民们立即让出一条道来。
薛桂花看到脸上覆着寒气的周诚,浑身的血液像是瞬间被抽干。
周诚精准找到人群中那位说出他心声的大哥,大步走过去,伸手握住董家旺的手,使劲摇了两下。
正色道:“家旺哥你真是我的知己,你说的没错,我这人选媳妇除了贤惠能干外,容貌非常重要。
薛嫂子无论哪方面都不符合我的要求。
还有一点,我这人很有道德观,绝不会跟有夫之妇有首尾。
就算薛嫂子是天仙下凡,我也断不会有龌龊的心思。”
瞥眼蜷缩在地上的薛桂花,不知是冻得、吓的还是羞的,抖的厉害。
敢诋毁败坏他的名声,活该挨打。
众人连连点头。
前两年周诚不大像话,倒也从没传出跟哪个女子的闲话来。
刚得了三位美娇娘,其中一位美得像仙子,又怎么可能跟有男人、生了两个孩子,长相普通的薛桂花行苟且之事。
“大郎说的是,薛嫂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能诬赖大郎呢。大郎告诉咱们山里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不能吃,可不是养白眼狼的。
你肚子里的娃是谁的就该找谁,别乱给娃儿认爹。”
有人吼了一嗓子:“除了李大爷,谁跟薛嫂子有苟且的,倒是站出来啊!”
村民们顿时安静下来,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似乎都想从对方脸上看出些什么。
这时候就算有也不能承认啊!
丢不起那个人。
周诚看着薛桂花说:“薛嫂子,年前你找我我就跟你说的很清楚,没想到你竟然往我身上泼脏水,我是哪里得罪你了?”
薛桂花低头垂泪默声不语,身体抖的像筛糠。
立春过后又下了两场雪,春寒料峭,穿着厚厚的冬衣还是会感到寒冷。
薛桂花被李大娘揪出来时只穿了薄薄的单衣,脸上手上的皮肤冻得青紫。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想想薛桂花两个不满十岁的孩子,周诚不想做的太绝。
“这次就算了,再有下回,大营子沟容不下你。”
周诚对洪家旺道:“家旺哥,谢谢你替我说话,下午有空来我家,我送你一样好东西。”
洪家旺一脸正气:“我是老实人,从不撒谎,说的都是实话。”
周诚笑笑,转身就走。
李大娘会怎么的收拾薛桂花那是李大娘的事,与他无关。
经过薛桂花给周诚泼脏水的事,李大娘渐渐冷静下来。
跟被冤枉的周诚比起来,似乎薛桂花坐在她老头子身上摇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薛桂花,你可真是缺了大德了,大郎仁厚不追究,你自己良心就不痛吗?
水根那么好的男人怎么就娶了你个不要脸的娼妇。
老娘这十来年对你怎么样你自己摸着良心说,你说你对得起谁。”
李大娘鄙夷的看着薛桂花,狠狠的往她身上啐了一口,对村民们挥挥手:“别看了别看了,都走吧。”
“娘,娘你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地上凉快起来。”
薛桂花的大女儿和小儿子飞快的跑过来扶薛桂花。
一大婶冷哼:“谁敢欺负你娘啊,是她偷男人还栽赃陷害别人。”
别以为她没看出她男人的心虚,家里两个加上她,一个都没喂饱,倒是出来喂别的女人。
如果薛桂花守妇道,真有困难大家伙也会搭把手。
她这种做法,有男人的女人都恨,谁还想帮她。
路都让她走死了。
村里人说话向来荤素不忌,不分场合,什么话都当着小孩说。
王贵娘快九岁了,王冬子七岁,平日里没少听东家长西家短,知道的事不少。
闻言,姐弟俩脸色变了几变。
想到娘自爹走后就经常半夜出门,有时白天也不在家,要么就大冷天的让他们姐弟出去玩。
姐弟俩的头越垂越低。
“行了行了,别当着娃儿们的面说这些,贵娘,赶紧把你娘扶进屋,别冻坏了,以后可别随便让男人进你们家。
劝你娘再等等,别四处勾搭男人,说不定哪天你爹就回来了。”
“诶诶诶,还说我呢,你说的比我说的还狠。”
“哪儿狠了,我这不是实话实说么。”
笑闹声渐渐远去,王贵娘和王冬子沉默的扶着薛桂花进屋。
薛桂花冻得牙齿咯咯作响,腿像两根没有知觉的木棍,小腹隐隐作痛,她已经顾不上别人嘲讽和儿女的鄙夷,躺在炕上吸取温度。
王贵娘把全部被子都盖她身上,王冬子去加柴火。
“娘,你别这样,爹肯定能回来,他知道了怎么办呀,还有我,过几年就要说亲了,你这样我以后还怎么嫁人。”
一想到村里人的眼神王贵娘心里就难受。
有这样的娘,以后她和弟弟在村里怎么做人。
过了好一会儿,薛桂花才缓过来。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家里十几亩水田,没有男人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种?怎么养活你们姐弟?”
薛桂花也委屈。
男人在家的时候什么都不用她操心,她就只管喂喂猪和鸡,做做家务,地里的活儿她都是做的轻巧的。
猫冬的时候煮饭洗衣都是男人做。
男人去军营,为她撑起的那片天也垮了,她能怎么办?
“我和弟弟也能下地干活,山里还有那么多能吃的,我们饿不着的。”
薛桂花的肚子越来越痛,面容狰狞的冲王贵娘吼:“你懂什么,我肚子痛,快去喊刘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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