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敬斜了斜嘴。

    他后悔了。

    跟杜武这个大老粗玩什么矜持,再矜持他就没得吃了。

    周诚看的好笑:“家里还有鱼,彭县令稍等,我让内子再做一份。”

    彭敬眼睛一亮:“那就多谢了。”

    周诚瞧着杜武和彭敬仿佛是在开吃播,吃相一个比一个豪迈。

    彭敬瘦归瘦,食量不比杜武小多少,照他这种吃法,五两银子的俸禄,还不够他一个人吃。

    周诚默默的喝了口茶。

    彭敬吃了他有生以来最满足的一顿饭。

    竟然萌生出跟周诚换个位置的念头。

    他不想做被朝廷拖欠俸禄还劳心劳力的七品芝麻官,只想做个娇妻美妾在怀,一日三餐美食不重样的庄稼汉。

    县太爷亲临,里正必然要作陪。

    彭敬对里正摆摆手:“不用管我,把粮食收上来是正事,回去忙吧。”

    里正忙不迭的走了。

    突然就有点后悔把周诚的宅基地划的天远地远,来一趟老腿都快跑折。

    粮食不断从周家运出去,大营子沟和周边几个村子以及平安镇的百姓都知道,周诚家的粮食都低价卖了,剩下仅仅能吃到明年秋收。

    至于玉米,大家都没提。

    目前只有来帮忙的人知道,在里正和各村族长的交代下,全都守口如瓶。

    玉米产量远不如土豆红薯,种子还得挑选,这样下来能种的种子就没多少了。

    明年顶多够几个村子种,让外村的人知道了,万一县太爷命令周诚每个镇都卖一些,那他们岂不是吃了大亏。

    关系到自家的饭碗,就连外村嫁过来的女人都没回娘家说。

    红薯和土豆总共卖了四百零二两一钱。

    忙碌几个月,不算玉米和牲畜家禽,总共赚了一千七百二十两一钱银子。

    除了少数是银子外,全都是铜钱。

    周诚把所有的钱都摆在炕上,十分震撼人心。

    “天道酬勤,咱们今年没白辛苦。”

    辛苦这么久,该发工资了。

    “好多啊!”楚黛捧着眸中蕴含着激动之色。

    她这辈子见过最多的银子就是袁玉竹买她时的十两银子。

    没想到种地也能挣这么多钱。

    李芙蕖挣钱能力强,但她通常是挣到多少钱就花多少,没钱了再挣,她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凌家三姐妹也一样。

    哪见过这么多钱啊,全都兴奋不已。

    周姝家世显赫,自幼锦衣玉食,家中尚未出事前,她的私房钱远不止这些。

    那些钱都是长辈赠与,与自己参与挣来的钱意义完全不同。

    “真好,但愿我们一年比一年好。”

    陈芸娘还算淡定,她见识过相公的挣钱能力。

    无论是做买卖还是种地,都不是普通人能比。

    这些钱,在她意料之中。

    妞妞对银钱没任何概念,拿起一串铜钱套在手碗里玩耍。

    “会的,今后的生活肯定会越来越好,这一年大家都辛苦了,芸娘、媛娘、芙蕖、黛黛,每人二十贯,姝儿、喜娘和乐娘每人两贯,妞妞一百文。

    剩下的我收着。”

    本该给陈芸娘掌管银钱,但周诚还是钱觉得放在自己空间里更安全妥当。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血汗钱,跟卖几个方子得到的钱意义不同,被偷了不止他心疼,陈芸娘岂不是更自责。

    寄人篱下的凌喜娘和凌乐娘姐妹没想到自己也有份,手足无措的看着大姐。

    朝夕相处这么久,凌媛娘对自家相公很了解,不是说说逗大家开心而已。

    笑着给两个妹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示意她们随大流。

    “相公我不要,有吃有穿,我不要钱。”心思单纯很容易满足的楚黛连连摆手。

    她活了十几年,连铜钱是什么手感都不知道,一下子得到二十贯,很有压力。

    “傻姑娘,给你就拿着,你去外面做工还有工钱,这钱你们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想买什么就买,钱花完了跟相公说,咱们这么辛苦,图的可不仅仅是吃饱穿暖,手里还得有闲钱。

    芸娘,你来发钱。”

    陈芸娘笑道:“好。”

    陈芸娘数好,推到几人面前:“这是相公心疼我们呢,都收下吧。”

    周姝落落大方的收下两贯钱:“谢谢哥哥嫂嫂。”

    李芙蕖将铜钱用布包起来,见楚黛和凌家三姐妹没动,开玩笑道:“你们不要就都给我吧,我不嫌钱多的。”

    说着就伸手去拿楚黛的那一份。

    楚黛飞快的把铜钱扒拉到怀里:“不给,相公给我的,才不给三姐。”

    李芙蕖哈哈笑。

    她这一打岔,凌媛娘姐妹放松了紧张的心情,收下自己那一份。

    陈芸娘是原配跟周诚吃了很多苦,还有一个女儿,周诚待她自然是不同的。

    一年到头吃的肉基本上都是李芙蕖猎来,冬日来了野兽也是李芙蕖保护大家的安全。

    卖兽皮还为家里挣了很多钱。

    楚黛天仙一样的人儿,没人不喜欢。

    带着两个拖油瓶,容貌又不是特别出众的凌媛娘就显得很没优势。

    平时总是尽量多干点活,也叮嘱妹妹们谨言慎行。

    无论如何不能和妞妞发生任何冲突,包括周姝。

    多忍让多干活儿少说话。

    周诚都看在眼里,凌媛娘是个心思重又爱钻牛角尖的人,你让她少干点她还怕你嫌弃她,不想要她了。

    他也就没多说,有机会就多关心她几句。

    凌媛娘又是个很好哄的女子,说几句贴心的话就能让她高兴许久。

    分了钱各自回屋,凌媛娘没走。

    把二十贯钱给周诚。

    “相公,我没什么想买的,家里盖房要好大一笔钱,这钱我就不要了。”

    娘没了是相公给了二十两银子给娘风光安葬,带两个孤苦无依的妹妹回来。

    让她们头上有片瓦,吃饱穿暖,还教了她们认字算术,做人的道理。

    相公对她们姐妹的恩情她一辈子都还不清。

    妹妹们的四贯钱存起来做嫁妆,将来在婆家也能硬气点。

    这二十贯钱,她是真不想要。

    周诚握住她粗糙了许多是手,温声道:“不差你这点,给你你就收着,以后咱们挣的钱银只多不少,难道每次给你都不要?”

    凌媛娘正色道:“不要,现在这样的日子我已经非常满足了。”

    周诚无奈:“你这样做有没有想过,芸娘她们知道会怎么想,是不是也得还回来,别犯傻,相公给钱就收着。”

    “可是”

    “你啊,就是心思重,与其想那些,不如想想怎么尽快给妞妞添个弟弟妹妹。”

    凌媛娘身材傲人,嫁给他后吃的好胸前越发鼓鼓,腰肢纤细不盈一握,双腿笔直修长。

    光想想就血脉喷张。

    凌媛娘的脸像煮熟的虾子,轰的红了。

    自从她娘去了之后,到现在一直没跟相公同房,她,其实也想的。

    垂着头声若蚊吟:“我尽量。”

    周诚揽着她的肩:“别多想,我说过会把喜娘和乐娘当妹妹对待就不会改,将来她们出嫁了,我们就是她们的娘家人,嫁妆不少,也不让人欺负她们。

    你是我媳妇儿,这辈子都不会变,我怎么对媛娘芙蕖和黛黛,就怎么对你。

    咱们都好好过日子,别东想西想,反倒影响大家的感情。”

    凌媛娘靠在他的肩头,声音闷闷地:“嗯,是我想岔了,相公,以后我不会了。”

    顾善家的十八亩地有一半种了红薯,一半种了粟米和稻谷,有里正和族长安排人帮忙收。

    周童生家秋收多了林氏和年氏,比往年轻松许多。

    周诚去村里瞧了瞧,今年村里的氛围还不错。

    除了套种在红薯地里的冬瓜和刚种下一个月的萝卜青菜,粮食都收上来了,该卖的也都卖了。

    再过一个月,冬瓜和萝卜青菜收了,把地全都犁一遍,有机肥捂上,今年地里的活儿也就结束了。

    主要的工作就是喂养家里的牲畜和家禽,以及在林子里寻找食物和柴火,为漫长的冬天做准备。

    周诚带着一家人去山里捡了几天林蛙之后,目标依然放到鱼虾蟹和螺蛳上。

    这段时期猪长的最快,再养一两个月,长到三百斤左右再卖更值钱。

    鸡鸭鹅刚开始下蛋,投入和回报不成正比,周诚舍不得卖。

    去年暴雪今年的雪会很少,温度没去年低,鸡鸭鹅的羽毛有防寒的功能,冬日里在室外也能生存。

    还能将鸡棚鸭棚鹅棚用稻草编些厚帘子围一圈,地上在铺上稻草保暖。

    能养活也就没有必要卖,收集的粪便还能肥地。

    想要多捡蛋,那就得在入冬前多捞些小鱼小虾。

    提前做好准备,才能舒舒服服的过冬。

    自从周诚将炼铁的方法告诉杜武,就很少见到他的影子。

    不过,房子倒是有条不紊的盖着,大概就这一两个月就能完工。

    夕阳西下,周诚坐在河边,嘴里叼着狗尾巴草,看着漫天霞光 。

    想想这个冬天住到安全的四合院里,有粮有肉有蛋,搂着媳妇看雪景,心里就一片火热。

    那日子想想就美哉。

    哦对了,还得有新鲜的蔬菜。

    等房子竣工就可以安排上。

    杜武为他盖的四合院很大,两个院子,大大小小四十间屋子,还有个两百多平的密室。

    跟城里的大户人家的房子有得一拼。

    杜武自己家住的是三间普普通通的砖瓦房,送他的房子这般气派,周诚总觉得受之有愧。

    还有一排排的猪牛羊圈,鸡鸭鹅棚,全都是按照他的要求建造。

    每天五六十个人,不提工钱,光粮食就是笔不小的开销。

    盖房子的钱肯定要给。

    杜武最近在忙什么周诚大概能猜到。

    这世道越来越乱,杜武一身好武艺,胸怀天下,绝不会一直安于一隅。

    或早或晚一定会去实现他的抱负。

    有了兵器,兴许他会比书中记载的时间更早。

    就看他舍不舍得丢下身娇体弱的裴氏。

    今年大营子沟的村民都大丰收,只是,交了田赋以及被朝廷强行按亩低价征购粮食后,手里的粮食也就不多了。

    好在家家开出来的荒地种的山药丰收了,以及从山里收集到的食物足够一家老小安然度过寒冬。

    时间匆匆而过。

    冬瓜萝卜青菜全都收进地窖,地犁好,周诚的四合院也盖好了。

    杜武和一群兄弟,在深山中不分日夜的炼铁、打铁、打造兵器。

    饿了就打两只猎物烤来吃,渴了就喝山泉水,累了就在木屋里睡一觉,五六日回镇上一趟。

    即便每次杜武回家前都会在溪边洗澡,把沾染了铁腥味的衣裳换掉。

    裴氏心思敏锐,已然发现了他的异样,只是她一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这天晚上,杜武归家给了她一包银两。

    “相公若是要走,一定要告诉我。”

    裴氏不愿看杜武离别的背影,更不愿杜武不告而别。

    杜武凝视着裴氏黯然的眼神,心中愧疚。

    “好。”

    将人拥入怀中,半晌后说:“媳妇,等我三年,三年后我若不能回来你就改嫁吧。”

    裴氏忍着眼中的涩意,摇摇头,语气坚定:“不,我不改嫁,不论生死,我都是你的人,三年后你不回来我就下去陪你。”

    “别说胡话,不改嫁就不改嫁,就算我不在了,我的阿宁一定要好好活着,活到寿终正寝。”

    裴氏眼泪打湿杜武的衣襟。

    杜武轻抚着她的秀发:“有阿宁在我又怎么舍得死,别担心,我一定会回来。

    我们说好要共白头,我又怎么会食言。”

    裴氏破涕为笑:“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在家等你。”

    杜武摇头:“你一个人在家我怎放心得下,我跟二弟和弟妹们商量好了,我不在期间你就住在周家,等我回来了再来接你。”

    他媳妇性子软心地善良,不给她安排好他怎敢走。

    裴氏有些犹豫:“可,会不会太麻烦二弟一家?”

    相公跟二弟终究不是亲兄弟,她这个嫂子住进去恐会有闲言碎语。

    相公不会多想,可始终不好听。

    “不会,媳妇不必忧心,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况且大营子沟和周边几个村子的村民受了二弟的恩惠,不会有人传闲话。”

    裴氏轻轻点了点头:“好,我听相公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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