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诚将周信和李杏娘做的事挑挑拣拣告诉族长。
明面上看只是针对他一家,实际上土匪真来了全村人都得遭殃。
作为族长,不能什么都不知道。
剩下的烂摊子就该由封建大家长出面解决。
族长气得双眼圆瞪,胡子狂抖。
“周二郎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竟然置村里两百多口人的性命不顾,这种畜生就该千刀万剐。
李氏那恶妇也该死。
大郎你就是太心善,李氏就该跟周信一样的下场。”
周信要害周诚一家却不动脑子想想,土匪是能招惹的吗?
活该自己的死在土匪的刀下。
关键是,周诚为大家做了这么多事,谁都能死唯独周诚不能死。
他真是没想到周信和李杏娘如此蠢笨狠毒。
周信不死他也要砍死周信。
李杏娘万不能留,想改嫁也不行,只有烂在土里才能让人放心。
族长丝毫不怀疑周诚的话是否有水分,他可以不信自己,不信老妻儿孙,绝对不会怀疑周诚。
“解决李杏娘不是难事,周信死了他几个女人必然要改嫁,几个孩子毕竟是我们周家的人,得好好安排一下。
人口小到对一个村,大到对一个国,都非常重要。
咱们大亓这些年人口骤减,不管男娃还是女娃,都是村里未来的希望。”
族长不懂女娃能给村里带来什么希望,还是赞同点头。
反正听周诚的总没错。
眉心皱起:“若是几个男娃倒是好办,女娃的话,恐怕没人愿意养。”
众所周知,十年前娶个媳妇少说也要花几两银子,女娃能帮家里做事,出嫁还能赚笔聘礼。
现在女娃不值钱了,不是亲生的谁愿意浪费粮食养。
就算周诚愿意,他也不同意周诚养要杀自己的仇人的娃儿。
“我想了两个办法,二爷爷你看可不可行。”周诚跟族长商量。
“你说。”
“第一,从三个女人里挑个心善的,愿意留下来就由她来抚养几个孩子,县衙那边我来解决。
田地大家帮衬着点,难就难这几年,过几年孩子们大了就轻松了。
第二种办法就是几个孩子留下,哪家愿意照顾她们,每个月给三百文的工钱。
这钱就从地里的粮食出,粮食留一部分卖一部分,三十多亩地养活四个孩子不成问题。”
族长沉吟道:“两个办法都可行,那行,后面的事我跟里正商量着办,别耽误了你的正事。”
族长如此上道,周诚也不是小气的人,将背篓里的两斤粉丝拿出来放在桌上。
“二爷爷,这是芸娘用土豆琢磨出来的新吃食,可直接煮,也可泡发后凉拌。”
族长顿时被吸引了全副心神。
“这是用土豆做的?怎么做的?”族长拿起晒干的粉丝,纳罕不已。
“前面几步跟做葛根粉一样,只是不用晒粉。
毛竹一头戳些小孔,锅里烧上开水,将揉成一团的土豆淀粉用放进竹筒里,往下压,粉丝在滚水里煮一煮,捞出来晒干即可。
对了,蕨根粉也是这样做。”
“芸娘真是心灵手巧。”族长嘴里啧啧称奇。
周诚一脸的与有荣焉:“我媳妇们又聪明又手巧,土豆容易坏,做成粉丝晒干别受潮能放两年左右。
土豆渣人能吃,也可以发酵了喂猪。”
还能做有机肥。
这话周诚没说。
在没能解决温饱问题前,他敢说把土豆渣用来做肥料,老头就敢用眼睛白的地方瞧他。
“真好,真好,等我家收了土豆也做些粉丝,到时还得麻烦芸娘教一教大伙儿。”
族长家今年种了十亩土豆,他不求跟周诚家一样高产,每亩能收一千五百斤土豆他就谢谢祖宗保佑。
“没问题。”
周信三日未归,李杏娘还是那副不打紧的样子,姚氏坐不住了,偷偷跑去找里正。
族长已经跟里正商量好怎么妥善解决这件事。
就算姚氏不来,周信的死讯也会在明日传开。
姚氏来了,正好顺理成章的问问有没有村民见过周信。
得出的结论就是三天前周信去了石子沟。
李杏娘打算再过几天跟族长说,姚氏坏了她的事,气得她想给姚氏一个大嘴巴。
李杏娘故作焦急地抹着泪,凄风苦雨地请求村民们相助。
“求各位叔伯大哥们,找找我家二郎?各位的大恩我记在心里。”
本家一个婶子说道:“这没问题,不过,你得跟我们一起去,。”
李杏娘表情微滞:“婶,不是我不想去”
那人打断她:“那快走吧,你说你是怎么做人媳妇的,男人几天回来一点也不担心,现在装这副样子给谁看。
姚氏可比你对周二郎真心多了,孩子交给姚氏,快走快走,再耽搁天黑了都回不来。”
李杏娘一万个不愿意去,却由不得她。
里正和族长对自己信任的人各自使了个眼色。
傍晚,去寻找周信的村民们回来了,个个脸色难看。
姚氏三人没见到李杏娘,也没见到不知生死的周信,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叔,我相公找到了吗?”姚氏小心翼翼地问。
“找到了,人死了,不知道怎么死的,跟七个土匪死一块儿,尸体被野兽啃的乱七八糟,哎呦,那个惨哟。
差点把昨日吃的夕食吐出来。
李氏靠衣裳才认出人来,李氏受不了,当场就撞到石壁上死了。
按祖宗的规矩,枉死横死的人不能入祖坟,不然会搅得村里不安宁,破坏村里的风水。
咱们村祖祖辈辈都受穷,好容易在大郎的带领下一年比一年好过了,决不能让他们在村里作怪。
因此将他二人就地掩埋。”
“死了,怎么会死了呢?”
这个消息不亚于晴天霹雳,姚氏三人顿时哭的声嘶力竭,四个小姑娘吓得大哭。
周信出门头一天是跟李杏娘一个屋,周信为什么去土匪窝李杏娘绝对知晓。
李杏娘也不是会为男人寻短见的人,这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
姚氏不敢问也不敢将心中的疑问说出来,只能跟另外两人一起为自己未知的命运痛哭。
没了男人又没人愿意娶她们,就会继续被强行官配。
头婚尚且不如意,二嫁可想而知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孩子也跟着受苦。
“周二郎怎么就跟土匪搅在一起,去土匪窝到底是干什么?”
“谁知道呢,倒是看不出李氏是个痴心的。”
族长拄着拐杖,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厉声呵斥:“别哭了,想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是留在村里找户人家继续过日子,还是孩子生了回娘家等着官配。”
姚氏三人肚子里都有孩子,周信死了未出世的孩子就成了遗腹子。
这世道自己活着尚且艰难,没有男人再拖着孩子,不敢想会面临什么样的境地。
可打胎不比生孩子风险小,三人想了想,决定生下孩子再做打算。
“李杏娘已死,只要你们还在周家一天就要当成自己的闺女照顾,若是亏待,我们大营子沟就容不下你们。”
族长一番敲打,姚氏三人不敢不从。
难缠的李杏娘死了,她们更愿意留在大营子沟生活而不是改嫁,但这不是她们能决定的。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长了心眼的人都能听出村里人怀疑周信和土匪勾结,姚氏根本不敢提出去周信的埋骨地拜一拜的话。
解决了两条毒蛇,平安镇的几个村子都迎来了土豆大丰收。
正值雨季,雨量少的可怜。
大家对周诚说的话上了心。
一旦明年后年发生大旱,粮食低价卖了按这个价格可买不回来。
因此家家户户收了土豆,但凡不缺钱的人家都不愿意卖。
留下一部分做种,剩下的七成切片晒干,三成做成粉丝。
村民们如火如荼地忙着。
周诚家种在土豆地里的萝卜发芽了。
李父的伤养好全家搬到大营子沟。
李家人没住进周诚家的四合院,而是跟黄家人住一块儿。
除了几间青砖瓦房还有两间土屋,足够住了。
跟女婿一家住在一个屋檐下始终有些不方便,产生矛盾就不好了。
李家人安顿好,红薯也可以挖了。
远在几千里外的杜武仿佛长了千里眼,开始挖红薯的第三天,他的人就到了。
红薯一车车拉到禹州城,再由水路南下。
做出一批红薯粉条,玉米和其他农作物陆续成熟。
这时阿木尔的车队来了。
她带来一车牛肉干和牛羊皮送给周诚与李芙蕖作为谢礼。
压实用牛皮包裹起来的羊毛有十车,这些是用来换粮食的。
周诚喜欢跟言而有信的人打交道。
将阿木尔抵押在自己这里的臂环还她,并送她一车红薯。
阿木尔带走了十一车土豆红薯玉米和大豆。
玉米大豆高粱留下些自己吃,多余的周诚让杜武的人拉走。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大豆和高粱就是他对杜武的支持。
粮食收完要摘冬瓜。
黑皮冬瓜产量高,遍地的冬瓜让周诚痛并快乐着。
冬瓜水分高容易腐烂,远没有粮食受欢迎,拉到南方不划算。
先前合作的大客户去了外地谋生,卖给散户太浪费时间。
没有更好的储存方法,就切成片穿在竹竿上在阳光下暴晒。
数量太多没那么多时间削皮,直接就切片晒。
没有吃的时候,一块树皮都能让人打的头破血流。
到那时谁会嫌弃口感不好的冬瓜皮。
忙碌几个月,地里就只剩下还没长大的白萝卜。
黄达成一家在这三个月忙成了陀螺,郑氏做到了多做事少说话。
李家众人也忙的团团转。
不谈亲戚关系,按劳分配。
周诚分给他们的一半是大豆和高粱,一半是红薯土豆。
黄达成一家早一个月来,一家六口都舍得出力气,分到的粮食差不多是李家的两倍。
手里有粮,心里踏实,一家人乐开花。
抑郁悲观的黄淑娟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
李家分的粮食也不少,够吃到后年开春。
比在县城干苦力划算。
剪下来的羊毛很脏,得洗出来晒干到冬天才能纺成毛线织毛衣。
这个活儿由郑氏和李家婆媳六人承包。
羊毛上的杂质油脂去除,用草木灰水反复揉搓,清洗干净后晒干。
周诚找谭木匠做了十个纺锤,就等猫冬的时候再进行下一步。
霜降后家家户户结伴往山里跑。
挖蕨根、山药和葛根,打板栗山核桃和松子,摘野果。
几乎家家都有其他村子的亲戚,一传十十传百,不仅仅照西县,就连临县的百姓都知道山里还有什么能吃,该怎么做。
亲眼目睹村民们地毯式的搜集食物,周诚感慨劳动人民力量大。
“明年挖山药估计得往山里走三十里地。”
楚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相公想吃,别说三十里,五十里我也去给你找来。”
周诚在她脸上吧唧一口:“小嘴真甜。”
大山深处的许家
“爹娘,整整四十七袋。”
每袋的重量大概有七十斤左右。
许大三兄弟激动的心脏都快跳出胸腔。
一袋土豆变成四十七袋,简直难以置信。
许根生和蒋氏眉宇间泛着丰收的喜悦光彩。
“好好,咱们以后再也不用挨饿。”
有了粮食儿子就能娶上媳妇。
蒋氏心里热烘烘的。
“他爹,明日给大外甥送两袋过去吧,对了,家里有两只风干兔,一并送去。”
“诶,好,两袋会不会少了点?”
蒋氏瞪他:“你当我那么不知感恩,几十里山路你想累死自己?以后日子长着呢,不急这一时。”
许根生嘿嘿笑:“听你的,他娘,夕食多做些,咱们今天饱饱的吃一顿。”
还有什么是比吃饱穿暖和人丁兴旺更让人高兴的事。
家中有余粮就意味着儿子们马上能娶上媳妇。
夜里夫妻俩躺在炕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许根生抚着鼓鼓的肚子舒坦地喟叹道:“多少年没敢放开了肚皮吃,吃饱真舒服啊!”
“他爹,老大二十五了,跟他同龄的小伙子娃儿都能下地干活儿了,明日我回娘家问问弟妹。”
许根生沉默了片刻后说:“算了,明日出去看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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