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驴蛋要去玩也会先去了许家和村长家再去玩。”

    她家驴蛋皮是皮了点,可也不是那种拎不清轻重的娃儿,八个儿女就数小儿子最聪慧。

    贾氏绝不信蒋驴蛋放着交给他的事不做,光顾着玩。

    蒋保家耳根子软不是个有主意的男人,家里大事小事都是贾氏做主,听贾氏这么说就有点着急。

    “那咋办?”

    贾氏心头火起,冲他大声吼:“啥咋办,去找啊。”

    自己挺精明一人,咋就嫁了个憨货。

    儿女一半都是憨的。

    贾氏一声令下,蒋家人全都出动分成几路去寻找,蒋保家跟贾氏去许家住的山头,其他人去蒋驴蛋经常去玩耍的地方找。

    打着要搬出去的主意,许大许二没去翻自家的地。

    兄弟俩去林子里看看能不能抓到兔子和山鸡,给怀孕的媳妇炖汤补身子。

    蒋氏和沈氏赵氏在家附近挖新鲜野菜,王氏去溪边洗一家人的衣裳。

    蒋保家贾氏二人路上没见着蒋驴蛋,到许家看房门紧闭一个鬼影子都没有,贾氏心中的怒火达到顶点。

    将几个晾晒着野菜的簸箕全都打翻在地。

    蒋保家没有出声阻止。

    端着木盆回来的王氏撞见,面色一变,连忙上前阻止。

    “住手,不许动我家的东西。”

    贾氏看着面生的王氏,薄薄的嘴唇扯起个嘲讽地笑:“哪里来的小娼妇,也敢在我面前叫嚣。”

    蒋氏三个儿子一把年纪娶不上媳妇,她蒋家不缺儿子也不缺女儿,娘家也不缺女儿。

    村里还有未说亲的姑娘,可没人愿意嫁到许家。

    倒不是许家三兄弟不好,而是因为知道小心眼的村长记恨许家,怕得罪村长谁都不敢将女儿嫁到许家。

    她正等着蒋氏上门求她将女儿或者侄女嫁过去,好狠狠地羞辱蒋氏一番。

    一直没等到人来,合着是从山外娶了个媳妇回来。

    还别说,这小娼妇比她家两个儿媳瞧着顺眼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村里十几户人家一代比一代丑,近两百口人找不出两个好看的。

    也没多少聪明的。

    王氏也不是长的有多好看,顶多算是长相周正,起码比她两个磕碜的儿媳长的好些。

    不过,当初几家老祖宗逃到山窝子里隐居时曾立下规矩,不许姑娘嫁到山外,也不许从外面娶媳妇。

    否则,就不再是村里人。

    许家真是能耐,许氏逃婚跑到外面的村子嫁了,这下子又娶了外面的媳妇儿。

    不过,许家已经被赶出了村子,再赶又能赶到哪里去。

    贾氏眼珠子转了转,许家无视老祖宗的规矩,这是彻底要跟村里断了啊。

    王氏被毫不讲理的贾氏气得脸色涨红,毫不退缩道:“这是我家,在我家摔东西你还有理了。”

    方圆几十里只有许家和住在山沟里的村民。

    王氏猜想这两个空着手的人应当是山下的村民。

    想到婆婆对自己说过自家跟村里人不大对付,对方客气就说两句,对方刁难也不用怕。

    野菜终归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无非就是捡起来再洗洗就是了,他们别再闹她也不想计较。

    贾氏可不这么想,单手掐着腰走到王氏面前,盯着王氏看了几眼,突然扬手给了毫无防备的她一耳光。

    王氏耳朵嗡嗡嗡作响,有那么一瞬间什么都听不清。

    贾氏那张尖酸刻薄的脸好似变成了她奶和娘的脸,往事如同潮水一般席卷。

    公婆都是敦厚和善之人,许三对她温柔体贴,一家人和睦相处。

    在许家生活几个月王氏已经忘记娘家时过的如同噩梦一样的日子,贾氏勾起来她恐惧又痛苦的回忆。

    王氏双眼充斥着红血丝,尖叫一声将手里的木盆狠狠砸在贾氏肩上。

    王氏无数次幻想自己挨打还手的画面,可她不敢。

    她要敢对打自己的奶奶和爹娘还手,那她早就成了一捧土。

    没想到真有一天她真敢还击打她的人,王氏登时心中涌起难以言状的激动,对着贾氏又踹了两脚。

    似乎要把十几年受的委屈都发泄到贾氏身上。

    贾氏吃痛倒在地上,捂着肩膀和哀嚎:“蒋保家你是死人啊,你婆娘都要被打死了你还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那儿。”

    她万万没想到王氏竟然敢打她,这小娼妇吃了熊心豹子胆,看她不撕了她。

    几十年来跋扈的贾氏从未在吵架打架上吃过亏,就连村长媳妇跟她吵架都没占过她便宜。

    没想到今天竟然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蒋保家见惯了自家婆娘的彪悍,此刻见她被王氏压着打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被贾氏提醒才连忙上前去帮忙。

    王氏吃了一次亏早有防备,蒋保家冲过来的瞬间她一副要杀了蒋保家的架势,将厚重的木盆往男人脸上砸。

    吓得蒋保家急忙后退。

    都到了这一步,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反正都已经把人得罪了,王氏心知自己若是退缩挨打的就是自己。

    许家本就要搬走,那她何不打个痛快,发泄发泄心中的郁气。

    再说这两人莫名其妙跑到自己家来,也不说自己是什么人,就是砸东西打人骂人,公婆问起她也有话说。

    把蒋保家吓退后王氏放下木盆抄起靠在墙上的扁担,凶狠地追着蒋保家和爬起来准备撕了她的贾氏噼里啪啦一通打。

    王氏从小干农活力气大,整个冬天吃的饱力气更大了。

    蒋保家和贾氏一个冬季只是混个水饱,四十多岁的年纪体力上就比不上年轻的王氏。

    从山下上来就已经消耗了不少体力,被王氏追着跑了一阵累的气喘吁吁,肩上背上都挨了好几下。

    蒋保家又是个怂货不敢正面抢王氏手里的扁担。

    原来报仇的滋味如此畅快。

    王氏从未有过的兴奋,使劲挥舞着扁担。

    抓住突然蹿到自己前面的男人怒骂:“蒋保家你是不是男人,给老娘打死她。”

    蒋保家想找个工具反击,可王氏太狠,根本不给停下来的机会,只能被追着打。

    不想挨打最好的办法就是跑到贾氏前面,这样还有还击的机会。

    可贾氏以为他要抛弃她自己跑了,把他拽住自己蹿到前面。

    等待蒋保家的又是狠狠两扁担,打得他差点没背过气去。

    贾氏鬼哭狼嚎的声音传了老远,蒋氏婆媳、许大许二以及周诚等人都听到。

    许家人一听声音是从自家的山头传过来的,连忙往家里跑。

    蒋氏听出是哥嫂的声音,怕小儿媳吃亏,叮嘱沈氏赵氏:“你们都当心点,我回去瞧瞧。”

    蒋氏走后沈氏眉头皱了皱,赵氏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大嫂你方才回去是不是看到什么?”

    家里有存粮,沈氏仗着肚子里有崽越来越会偷懒,挖了会野菜就喊着肚子不舒服。

    蒋氏怕未出世的小孙孙有闪失,便让她回去歇着。

    沈氏才走了没多会儿又回来了,嘴上说自己好了不能让娘累着什么的,把蒋氏给乐的,还夸她孝顺。

    相处这么久,赵氏可不信沈氏的鬼话,绝对是看到什么才又折回来。

    沈氏翻了个白眼:“我都没回到家门口,能看到什么?”

    王氏惯会对讨巧卖乖,赵氏也不是省油的灯,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就她是个大傻子。

    她才不会告诉赵氏自己老远看到王氏挨打就跑了回来,不然赵氏告诉婆母和男人,她岂会有好果子吃。

    她早就看王氏不顺眼,有人收拾王氏她巴之不得,又怎么会早早告诉婆婆。

    她还指着那对男女能狠狠教训王氏一顿。

    不过,听那惨叫声,王氏似乎没吃亏。

    沈氏有些不得劲儿。

    沈氏不承认赵氏也没办法,不过她心里已经猜到个大概。

    对这个大嫂起了防备之心。

    距离最近的蒋氏先回到家,这时蒋保家和贾氏都已经被王氏打跑。

    王氏顶着一边红肿的脸,杵着扁担靠在土墙上大口大口喘气。

    蒋氏见她嘴角有血半边脸肿的老高,急忙跑过去拉着她的手焦急地问:“他们还打你哪儿了?”

    哥哥嫂子是什么样的人蒋氏清楚,颠倒黑白是非不分,这些年除了村长一家,欺负他们家最狠的就是她的哥嫂和侄儿侄女。

    王氏本来还担心婆婆会怪罪她给家里惹事,听到婆婆关切的话顿时红了眼眶。

    “没有,娘你别担心。”

    王氏不想让婆婆误会,将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蒋氏。

    蒋氏听得直叹气。

    找村长换盐受气,不换盐村长容不下他们家。

    这都什么事儿啊,

    家还是早点搬了好。

    拍拍王氏的手安抚道:“做的好,是他们来家里挑事打人,咱们打回去也占理。”

    蒋氏心里对王氏很满意,该软的时候软该硬气的时候硬气。

    她就是性子太软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娘家人和村里人欺负,她要有王氏硬气最娘家人不说帮她,起码不敢欺负她家。

    周诚几人一路跑过来,许三看到王氏脸上的巴掌印立马怒了:“谁打的?”

    蒋氏叹气:“你舅母打的,她和你舅舅不知道发什么疯,来家里打砸东西,见到你媳妇就打。”

    许三满面怒容:“越来越嚣张,这是当咱家没男人了,我去找她。”

    王氏急忙拉住他:“相公不用去了,我没吃亏,我也打了他们。”

    周诚听许三讲许家因为许氏逃婚跟村里人关系很差,每年两次换盐不但比别家贵,还被各种刁难。

    没想到一来就遇到王氏挨打。

    一个村子的人合起伙儿来欺负许家,住着也是心头发堵,这家确实得尽快搬。

    原本周诚还打算让许家再在山里住阵子,等暗河里的水引到山外再搬。

    路上见到两个溶洞里的暗河,暗河里的水流不小,周诚猜测溶洞里的暗河兴许跟许三说的大山里的水是相连的。

    先去瞧瞧,相连的最好,那就直接从溶洞的暗河引水,还能省下一二十里路的。

    不相连也没事,先找到地方,外面溶洞的水没了还能来里面找水。

    许家就没必要等到那时再搬,正好他跟李芙蕖还能帮忙搬东西。

    贾氏浑身都疼,回去的路上一边死命的拧蒋保家,一边哭骂着要回娘家搬救兵,把许家赶出村子喂猛兽。

    她挨了打决不可能忍气吞声,她娘家兄弟姐妹都很团结,不像蒋保家是个伙同外人欺负亲妹子孬种。

    贾氏虽觉得蒋保家好拿捏,但也看不上他那怂样。

    蒋保家感觉身上的肉快被贾氏拧掉了,可他一句话不敢讲,只能咬牙死死忍着。

    这时见到不远处的山腰大树旁躺着个人,定睛仔细一看好像是他家驴蛋。

    “孩儿他娘,你快看,那是不是驴蛋?”

    刚才来的时候走了是另一边没见着,也不知道这娃儿在这儿躺了多久,咋就这么淘。

    贾氏哭声一顿,顺着他手指看过去,只见蒋驴蛋蜷缩成一团躺在地上。

    这天还冷着,太阳晒一天溪水都是冰凉凉的,她家驴蛋要睡觉也不会来这儿睡。

    贾氏当即意识到不对,催促着跟个榆木疙瘩似的蒋保家:“还不快去瞧瞧。”

    蒋驴蛋已经陷入昏迷,嘴唇发紫,口吐白沫,身体抽搐。

    贾氏一看差点晕过去,抱着蒋驴蛋不停摇晃:“驴蛋你这是怎么了呀?”

    蒋保家撸开他的裤腿,在左脚踝处发现两个小血洞。

    “不好,驴蛋是被毒蛇咬了?”

    贾氏的心一下子就凉了。

    山里蛇多但有毒的蛇不常见,运气不好被毒蛇咬了基本上就只有死路一条。

    以前村里有人被蛇咬了吸了毒没能活下来,帮他吸毒的人也中毒死了。

    蒋保家和贾氏感到绝望又无助,恨许家恨村长。

    贾氏目眦欲裂:“驴蛋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要让许家的人偿命。”

    许家这边,许根生父子跟周诚商量后决定明日就搬走。

    许三带周诚去找那座干旱年月还能出水的大山,许家人把有价值的家当和粮食收拢,明日先搬些走。

    山路难走独轮车用处不大,搬运东西只能靠人力畜力,这次没骑马和骡子,只能过两日再把剩下的搬走。

    担心贾氏带着娘家人上来找茬,李芙蕖留在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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