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行拍了拍手,笑道:

    “举手之劳。”

    那汉子看许知行气度不凡,又身怀绝技,不禁有了相交之心。

    于是便笑道:

    “这头畜生刚才本要被宰了,却挣脱了绳索逃了出来,幸好大兄弟你出手制服。

    相逢便是缘,大兄弟若不嫌弃,不如到寒舍喝两杯,尝尝咱们袍锅人家的杀猪饭如何?”

    许知行本来就是来见识这人间烟火的,既然有这个机会,便欣然接受。

    随后跟着汉子一同往对方家里去了。

    这汉子家想必是当地的乡绅,看他谈吐,应该是读过书。

    家里的房舍也比寻常人家精致不少,有一间三进的庭院,盖着漆黑的瓦片,墙壁也是用上好的青砖砌成的。

    不过也是,这个年代,还有余粮能养猪的人家,自然不会是普通百姓家。

    那汉子招呼一群乡亲,把大黑猪拖到后院,按的死死的。

    早有屠夫叼着烟斗等在那。

    手上屠刀磨得寒光逼人。

    许知行看了眼那大黑猪,笑着摇头呢喃道:

    “怪我,阻了你的生路,愿你来生有机会转世做人,就不用受着灵智混沌之苦了。”

    说罢,许知行便转身离开,去了前厅。

    那汉子见状,连忙吩咐其他人好好收拾,也跟着去了前厅。

    吩咐家里人烧了水,泡了两杯茶,客气道:

    “这是山里的山茶,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兄弟将就着尝尝。”

    许知行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不错,有股山野清香。”

    汉子笑了笑,问道:

    “我见大兄弟不像是本地人,不知从何而来,要到何处去?”

    许知行点了点头。

    “兄台好眼力,我确实不是本地人,是从扬州而来,至于去哪里,并无目标。”

    汉子一阵惊呼。

    “扬州?我的天,扬州到此地中间还隔着一个离州,相距将近万里,大兄弟好本事。”

    许知行笑了笑,问道:

    “承蒙兄台盛情,还不知道兄台尊姓。”

    说起自己的姓,汉子似乎颇为自豪道:

    “我姓周,大周国的周,单名一个黔字,祖上积德,攒下些许家资,在这瓦田村安稳度日。大兄弟你呢?”

    许知行抱拳道:

    “在下姓许,名知行。在扬州是一位教书先生。”

    听到许知行是教书先生,周黔顿时一脸肃敬。

    他站起身,以读书人的礼节拱手道:

    “原来是先生当面,周黔多有失礼之处,还望先生勿怪。”

    许知行起身还礼。

    “周兄盛情招待,哪来的失礼?”

    许知行的态度让周黔不由自主的心情愉悦。

    他是读过书的,他所见到过的教书先生可不像许知行这样。

    比如像今天这种事,刚才在回来的路上他还让许知行帮忙抬猪。

    若是他见过的那些教书先生,肯定不会给他好脸色。

    这许先生倒是和善的很。

    说起教书先生,周黔连忙走到门口,朝屋外喊道:

    “快,把及第喊过来。”

    没过多久,周家人便带着一个十来岁的男孩走了过来。

    周黔拉着男孩进了屋,一脸笑意的对许知行道:

    “许先生,您帮我看看,我儿子周及第是不是一块读书的料。”

    说罢,他忽然伸脚踢在小男孩膝盖后弯,小男孩顿时站立不稳,就要跪下。

    许知行眼疾手快,上前一步,伸脚抵在了小男孩的膝盖下,笑道:

    “周兄,不必行此大礼。”

    周黔只是嘿嘿笑了笑,说道:

    “许先生,您帮我看看,我这儿子之前都好好的,聪明的很,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变傻了一般,就知道吃。”

    许知行看了眼小男孩的眼睛,心头不由得一愣。

    这孩子眼中为何毫无神光?

    反而透着某种阴煞之气?

    许知行好奇问道:

    “令公子是突然变成这样的?”

    周黔无奈点头道:

    “是的,之前及第还好好的,镇上私塾先生都说他是块读书的料。

    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这样。

    瞧了大夫,也不见好。

    私塾先生也不愿教他了,说他这个样子不可能还能读书。

    许先生您走南闯北,见识不凡,又是有本事的读书人,烦劳您帮我看看,这孩子怎么了?

    以后好能不能读书?能不能参加科举呢?”

    许知行也是有些好奇,想看看这孩子到底怎了。

    心念一起,收敛的儒道神通再次启动,双目之中隐隐有莹白光芒闪烁。

    此时再看眼前这个小男孩,许知行便已一目了然。

    看清楚男孩身上的问题后,许知行不由得眉头紧皱,似乎有什么事想不通。

    周黔见他这副表情,心里不由得冷了几分。

    “您您也没办法吗?”

    许知行回过神,深吸一口气,让周黔先把孩子送出去再说。

    等周黔再回来时,许知行直接开门见山道:

    “周兄,我大概知道令公子为何会这样,也能帮他治,只是治好后,令公子还能不能恢复到之前的程度,我也不好说。”

    周黔先是愣了片刻,随后不由得感激涕零道:

    “先生若能救我儿,周黔原付出任何代价。”

    说着,就要给许知行下跪磕头。

    许知行连忙扶起他,安慰道:

    “别急,今天晚上我在家住一晚,我给令公子瞧瞧。”

    周黔二话不说,直接叫来家里人,给许知行打扫出一间干净的房间来。

    后院也过来传话,说是猪已经杀好了,最新鲜的猪肉也已经下锅,就等客人入座。

    周黔立即恭敬的邀请许知行到后院餐厅,餐厅里已经围坐上了不少人,都是周家亲戚和村里来帮忙杀猪的乡亲。

    里面还有几位甚至是周黔的长辈。

    只不过周黔却越过了他们,直接将许知行安排在了最上首的席位。

    许知行也不拒绝,坦然坐下。

    因为他知道,就算拒绝也只不过是一番客套的拉扯。

    他心中没有尊卑之分,又岂会因为一个坐席而动呢?

    晚宴期间,周黔极力的向大家介绍许知行,更是拉着自己的亲戚朋友,不断的向许知行敬酒。

    直到许知行说再喝下去恐怕会误事,周黔才反应过来,不再敬酒,而是不断的往许知行碗里夹肉。

    等吃完晚饭,来帮忙的那些亲戚朋友一个个都离开了,周家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夜晚,许知行专门吩咐周黔告诉周家人。

    今天晚上家里不管有什么动静,都不要出声,更不要出来查看。

    等明天一早太阳升起来了,在出门。

    周黔隐隐感觉不对劲,心里有些发毛,但也不敢多问,只能点头答应。

    晚上,漆黑一片。

    四周寂静无声。

    忽然间,瓦田村里的狗不约而同的叫了起来。

    叫声里甚至还透着一股恐惧,听起来颇为渗人。

    房间里,安静坐在书桌前闭目养神的许知行忽然睁开了双眼,看向周及第的房间。

    眉头微皱,开口轻声道:

    “这世上,还真有这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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