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学堂门口,里面拜年的人正在往外走。
见到陆呦呦进来,大多都会笑着打个招呼,说一两句吉利话。
陆呦呦也是笑语盈盈的给他们回礼。
就连跟在身后的纪安也受到这些人的和颜悦色。
进了学堂里,许知行正在跟前来拜年的人寒暄,陆呦呦走上前,一脸灿烂的躬身拜道:
“先生,新年好,弟子来给您拜年了。”
许知行今天难得穿了件还过得去的棉布长袍,是赵虎的娘亲手织就的。
作为感谢许知行解决赵虎在京都惹下的事的谢礼,熬了几个通宵才做出来的,许知行平日里不舍得穿,今天初一,才拿出来穿上。
见到陆呦呦,许知行也是笑意满满,点了点头道:
“好好好,新年好,来给你个红包,大吉大利。”
陆呦呦笑嘻嘻的收下,随后站在许知行身边看向纪安道:
“先生,纪安也来给您拜年了。”
听到陆呦呦提到自己,纪安连忙上前拜道:
“许先生,新新年好,给您拜年了”
许知行笑道:
“新年好,来来来,给你个红包,平平安安”
纪安有些局促地摆手道:
“不不不,这我不能要”
许知行依然坚持递了过去,笑道:
“晚辈给长辈拜年,怎么能没有红包呢?收下,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一旁的陆呦呦也说道:
“哎呀纪安,长者赐不可辞,你就收下吧”
纪安心中欣喜,再次躬身,随后双手接下了红包。
他开心的自然不是因为这个红包,而是许知行那句晚辈给长辈拜年。
‘许先生也当我是他的晚辈’
纪安不由自主的嘴角上扬,然后小心翼翼的将红包塞进怀里。
“呦呦,你带纪安去隔壁喝茶吃点心,大虎他们也在那,先生还要招待客人。”
“好嘞。”
纪安跟着陆呦呦出了客厅,来到隔壁教室里。
赵虎、贺知秋还有赵蓁都坐在里面喝茶聊天。
见到陆呦呦带着纪安进来,几人都站了起来,互相拱手问候。
几人都认识纪安,赵虎更是看得出来,先生对这个孤苦的少年有一份另眼相看的寄望。
所以对于纪安,他们都会不由自主的亲近。
纪安面对这几个谦逊温和的同龄人,也少了几分局促,相对来说放得开一些。
同门之间聚在一起,谈的最多的当然还是那几个远在外乡的师兄师姐。
特别是宇文清,都离开三年了,之前还能从先生那里听到关于宇文清的消息。
但是现在,就连先生也不再提这位大师兄了。
几人中,赵蓁对于大师兄宇文清的感情最为深厚。
因为当初赵蓁母亲离世后住进学堂里的那段时间,是宇文清每天陪在她身边,陪她伤心,逗她开心。
让那段灰暗的日子里,总算是多了一道光芒。
后来在一个屋檐下同吃同住,每日朝夕相处,清分自然比其他师兄弟不同。
过了年,赵蓁已经十三岁了。
少女心思更重,对大师兄宇文清的思念也同样更重。
但先生说过,宇文清在做一件非常危险的事,为了不连累大家,他选择了孤身远去,不敢跟过去的同门联系。
赵蓁只好默默等着,她相信师兄迟早会回来的。
因为学堂才是他的家,哪有人不回家的呢?
几人聊着聊着,又聊到了在京都那两位师弟。
这一次金榜题名,他们俩高中,一时声名鹊起,就连扬州的读书人都知道了有两位少年在京都殿试大放异彩。
作为这次科举登上金榜最年轻的两人,立即就受到了当朝权贵的青睐,就连殿试传胪之时,天子都对两人格外赞赏,称若让他们再沉淀几年,说不定能登上一甲。
因此,两人也顺理成章的在京都留了下来。
被天子安排在上林学宫,让他们再多学几年,日后必定会付以重任。
对两位师弟的成功,大家自然为他们感到高兴。
唯有贺知秋听后瘪了瘪嘴,一言不发。
这个单纯的孩子,虽然总是有些懵懂,但其实对于人心,他看的最清楚。
在他简单的思维里,当初在贡院那两个师兄既然选择了明哲保身,那就不配让他继续当做同门了。
他也知道当初他们的做法并没有错,那种情况下就算他们俩站出来也是无济于事。
可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兄弟之间,向来不都是帮亲不帮理吗?
再说了,师兄本就是占理的一方。
‘占理却不敢据理力争,难怪那两个师兄儒道修为一直上不去。’
贺知秋心中嘟囔道。
正聊着,在客厅招呼客人的许知行总算是空闲了下来,来到了教室里。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许知行笑着压了压手掌道:
“坐坐,今天不必拘礼。”
学堂里的氛围一直都比较轻松,许知行除了在课堂上,平时几乎从来不会对学生板着脸。
所以跟许知行相处,这些学生都非常放松。
只有纪安因为相处不多,始终有些紧张。
许知行跟几个弟子一一问候了家人,寒暄了几句,最后看向纪安,不由得笑道:
“纪安,近来在铁匠铺子里过得可还好?”
听到许知行的询问,纪安连忙回道:
“多谢先生关心,我都挺好。”
话音刚落,一旁的陆呦呦便抢过话头道:
“什么呀,先生你是不知道,他那铁匠铺的师娘根本没把纪安当徒弟,平日里对纪安不是打就是骂,还总是不给他饭吃。”
说到这里,陆呦呦指了指纪安的胳膊道:
“纪安,给先生看看你手臂上的伤,肿了好大一块,就是那铁匠铺的妇人打的。”
纪安连忙摆手道:
“陆姑娘,没事的,那是师娘不小心磕到了,不怪他。”
许知行默默喝着茶,没有说话。
陆呦呦继续说道:
“唉,纪安,你就是太软弱了,谁都敢欺负你。”
纪安没有生气,反而笑着安慰陆呦呦道:
“没事的陆姑娘,师娘虽然严苛了些,但好歹他们给了我一个安身立命之所,让我有衣穿,有饭吃,最起码能活下来,这就很好了。铁匠师父偶尔还会传我一些打铁的技巧,也算是对我有授艺之恩,真的挺好,很好。”
陆呦呦没有再说话,她怔怔的看着纪安,许久后低下了头,端起茶杯佯装喝了口茶。
在座的其他几人也不由自主的对纪安另眼相看。
平日里他们跟纪安相处不多,没发现这个少年的心性竟然如此光明。
几名弟子都悄悄看了眼许知行,他们忽然明白,小镇如今这么多孩子,为何先生偏偏对这个少年寄予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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