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色大门洞开。
那小丫鬟刚被割了舌头,血还没有止住。撞门这一下是用尽了毕生力气,门一开,她就摇摇晃晃地跌倒在地,没了声息。
不管她死活,牧云安扬起下颌,径直走进大门。
侍卫阻拦不及,又不敢真的对未来太子妃动手,只得眼睁睁看她进来。
其中一个侍卫压低了帽檐,转身奔另一个方向而去。
牧云安进得府内,便有内宅管家接待。
那管家满脸堆笑,一口一个“太子妃”叫得牧云安心花怒放,却左右拖延,就是不肯去为她通传。
牧云安渐觉出不对。
她在花厅内等了一时半刻,依然不见李怀肃出来。
牧云安不悦,沉下脸来:“何管家,本小姐夤夜来访,是找太子殿下有要事相商!你这下人,为何一味地只知道敷衍塞责?若耽误了本小姐的事,你可付得起责任?”
“小的岂敢?可殿下委实是睡下了,不便惊动啊……”
“这话对旁人说说也就罢了!我是太子哥哥未来的正妃,太子府的女主人!这太子府里,哪有我去不得之处?你若不肯为我通传,大不了我自己去!”
说着,她提着裙子起身,闷头便冲向李怀肃卧房方向。
牧云安是存了小心思。
她今日一身素衣,又带了个割了舌头的小丫鬟顶罪,本是打算脱簪请罪,务必要求得李怀肃原谅。
若是,能在太子卧房中请罪……
倒也,挺好。
打定主意,牧云安脚下步子更快。
那管家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腿脚不灵便,只能苦着一张脸跟在她身后,“牧小姐,不能!不能啊!”
曾为李怀肃侍疾,牧云安对太子府十分熟悉,很快就逼到了太子卧房门口。
她扬起下颌,目光冷冷地在守门的玄甲卫脸上一转,冷声道:“给我让开!”
紧闭的门扉两侧,四名玄甲卫像四道漆黑的塔影,沉默,冷硬,一步不退。
也没人给牧云安一丝回应。
牧云安盛气,仰首向前。
“刷——”
护卫在门扉两侧的玄甲卫抽出兵刃,在夜色中,闪过一道寒光。
两柄长刀,在牧云安胸前交叉,挡住她去路。
两人动作极快,牧云安一惊,身子踉跄着向后退了半步。
竟险些从台阶上跌下来。
身后带来的婆子伸手搀扶,才帮牧云安堪堪稳住身形。
牧云安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你……你竟敢冲撞于我!你知不知道,我是你们的太!子!妃!”
她气极了,尖锐的声音,在夜色中传得很远很远。
可那玄甲卫一步不退,依旧像铁塔似的,拦在牧云安身前。
“啪!”
一记耳光,重重抽在那侍卫脸上。
牧云安揉着手腕怒斥:“你们……一个个竟都敢欺辱于我!你们好胆!”
侍卫脸颊上浮起红痕,却守制一言不发。
牧云安身后,好容易跟上来的管家,喘着粗气道:“牧小姐,太子妃,太子殿下真得交代过,他睡下,不许人搅扰。非是小人敢不敬太子妃啊!求太子妃,别再为难……”
牧云安怒气不减。
知道跟这些下人,怕是说也没用。
牧云安深吸一口气,声音中带上了恰到好处的委屈,冲着太子卧房紧闭的门喊道:
“太子哥哥,我是安儿,是你的安儿啊!”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中甚至带了哭腔:“那事安儿已经查清了,是我府中侍女,竟对太子哥哥起了妄念!人我已经罚过,带来给太子哥哥处置!”
说着,那昏迷着的小丫鬟被婆子拖上来,鲜血淋漓地丢在地上。
牧云安:“安儿知道,是安儿驭下不严,才出了这等丑事!太子哥哥怨安儿,安儿合该受着!安儿今日就来脱簪请罪!求太子哥哥出来,看一看我……”
说着,她身子摇摇晃晃地后退半步,一根一根地拔下头上发簪,一头长发瞬间披落在背上。
下一步,便是要解开外衣,跪下请罪了。
可……
牧云安抬眼,却见跟前的两扇门,纹丝不动。
她刚才那么大声。
门内人定是听见了,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李怀肃还是不愿见她……
牧云安只觉心跳越来越快,有些慌乱。
没人迎合,她脱簪请罪的大戏就唱不下去。难道……真的要她在太子卧房的门口,当着这些下人的面,自己脱去外袍?
这……不是羞辱她吗?
心慌和骤然涌上来的屈辱感觉,让牧云安眼眶全红了。
太子真就这么怨她,恨她?连给她一个台阶都不肯?
牧云安用力地咬着嘴唇,抬头。
却见李怀肃卧房后,一张熟悉的脸探出来,对着她眨了两下眼睛。
牧云安一愣。
这婆子是她为李怀肃侍疾时,特意留下来安插在太子府中的眼线。
她这是……有话要说?
半晌后。
牧云安的车驾内。
那婆子窥着牧云安脸色,小心道:“太子规矩大,小姐安插到府中的人手,没几日便被收拾干净。只有老奴原是做打更之类的杂事,等闲不得到太子跟前,才侥幸留了下来。”
牧云安没心情听她念秧,直接打断道:“你知道太子为何不愿见本小姐?”
“小姐,太子没有不愿见您。”
牧云安刚舒了一口气。
那婆子紧接着又道:“太子殿下,根本不在府里!”
牧家。
牧云安哭着,一头扎到葛氏怀里,“娘!这么晚了,太子哥哥不在府中,还……还刻意瞒着我,他……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安儿不哭!”葛氏一边拍着女儿后背安抚,一边向一旁的牧殊城,“老爷,太子不是最近在府中修养身体?如何这般晚了,人却不在家中?”
牧殊城眉头紧皱,半晌才缓缓道:“太子大婚在即,想必不会走远。勿要太过担心,小题大做!”
牧云安顿了顿,哭得声音更响了些。
葛氏急道:“老爷,你要是知道些什么,就快些说出来!你没看安儿急成这个模样儿,多可怜哪!”
“咳咳……”牧殊城轻咳了一声,才道:“也……也没什么。老夫不过就是偶尔听同僚说起,太子在京郊栖霞山上,有一处私宅。他不在府中,八成便是在那儿。”
栖霞山?私宅?
牧云安于葛氏对视一眼,腾地一下子起身。
“爹,娘,我现在就去栖霞山,找太子哥哥!问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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