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踏青后面如何柳拂音并没有特意打听过,只是听说当日方家姑娘和一男子衣衫不整的抱在一起。
后面就有传出了他们二人定亲的事,哪怕旁的没有传出来,可这其中如何定是惹人遐想的。
很快就到了四月初五那天,一大早的日光灿烂,孟府也是热热闹闹的。
孟执玉一早就起身打扮了,甚至也学着涂抹了女子用的珍珠粉,整个人身上都泛着喜悦。
前些日子的案子也处理的很好,还得了陛下嘉奖,如今也到了他去提亲的日子了,可不是高兴嘛。
穿了衣裳后不知问了小厮多少句好不好看,甚至在铜镜前左看右看的,无关柳拂音是否都看清,他只是想穿的郑重些。
早上刚起的时候还万里晴空,等他穿好衣物去用早膳的时候天气却阴沉了起来,头顶是一大片的厚重的云。
天气闷闷的,好似有些喘不过来气般,孟执玉先是清点了聘礼这才去了正堂陪爹娘一同用膳。
他大哥被下派到了地方,大嫂也跟着去了,所以如今坐上桌吃饭的也就他们三人,也就没什么规矩很是随意。
饭桌上他不停的说着这事,喜悦溢于眼底,还是孟老爹道了句“食不言寝不语”他这才闭了嘴,不过也没管多久。
“娘,你说到时候我们成婚要不要搬出去住呀!我怕阿音她不习惯。”
“不过要是真搬出去了也会时不时回来看您的,她又漂亮又乖巧,你肯定会喜欢她的……”
孟执玉笑嘻嘻的念叨着,中途还给孟母夹了几次菜。
“执玉……”孟母欲言又止,刚喊了声又闭了嘴。
“娘,怎么了?”
“对不起……”
他们终究是无法接受那位可能是罪臣之女的孤女嫁入他们家。
只要给他几个月的时间,他总是能放下的,毕竟他们才认识不到半年的时间,他不过是一时头脑发热罢了。
孟执玉有些茫然,刚想问她什么情况就觉脑袋昏昏沉沉的。
窗外发闷的天终是起了一阵惊雷,泛蓝的天晕染在一层紫色的云雾间,一道又一道闪电在天空中爆破,发出震耳的轰鸣声。
待下起小雨已经是一柱香之后了,孟府后门处一辆马车启程,而另一边等待的女子则是急切中泛着担忧。
“芙蓉,外面雨又大了吗?”
“姑娘,毛毛雨,不算大。”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过来。”柳拂音说的时候脑子还有些飘飘然,那点欣喜全然遮掩不住。
“姑娘,公子让奴婢问问你要不要涂药。”
柳拂音摇了摇头:“不必,一日不涂没关系的,芙蓉你帮我看一下,我的发髻有没有乱?”
这边屋子里充斥着笑意,书房里的谢云华拿着公文确实怎么也看不下去。
倒不是担忧什么,他是知道不会有结果的,孟老侯爷找他还是在一次大朝会之后。
朝堂上他和孟执玉针锋相对,下了朝孟老侯爷便在酒楼约见了他。
其中说的也很简单,无非是他们孟家并不想让阿音嫁过去,他们会搞定孟执玉那边,也希望他早些娶了柳拂音好断了孟执玉那份念想。
一开始听到谢云华还是觉得有些荒谬的,可如今他竟可耻的觉得高兴。
只是一想到小表妹守在那边一直等消息,那份欣喜随着时间的推进变为失望就有些不忍心。
在公文纸上再染了片墨迹之后,谢云华终是忍耐不住去了柳拂音那边。
外面的雨也由小及大,又由大渐小,瞧着几乎要停了,只是天空还时不时的传来阵惊雷。
“芙蓉,表哥今日去上朝了吗?”
“今日不是大朝会。”
言外之意就是孟执玉现在很有空,眼瞧着空等了将近一上午,柳拂音脸上的那抹笑也越来越淡。
谢云华是先应了声才进了门的,特意涂抹了脂粉的小表妹瞧着越发美艳,黛眸如画,额间轻点一花钿,朱唇皓齿,粉颈半露,只是往那一站,举手抬足间便不自觉的透着股媚来。
“很漂亮。”漂亮到谢云华看到都失神了,连柳拂音说话都没有听到,还是芙蓉提醒了句才回神。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表哥怎么突然来了?”
“我只是过来看看,顺带看看我还有没有机会。”他说话的时候总挂着笑,柳拂音想给他冷脸都不大好意思。
蹙着眉纠结了许久才开口道:“这也算是我的闺房,表哥如何能随意进出?”
在朝堂上巧舌如簧的谢大人并未反驳,先是点了点头,紧接着就退了出去,依着规矩在门上敲了几下。
柳拂音:……
“你这般走形式,难不成我不许你进来就真的不进了吗?”
“那阿音,我可以进来吗?”
这个问题又拋了回来,柳拂音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拒绝的话来。
两个人都坐着,谁也不说话,柳拂音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谢云华就一直盯着他瞧。
这会儿无聊的很,他坐这柳拂音也不好让芙蓉读那些情情爱爱的话本子,又要强迫自己无视那抹炙热的视线。
“表哥,你要一直坐在这里吗?”
“那阿音想做些什么?雨停了,一同出去走走?”
两个人一直都是些没营养的对话,一问一答的,不管她说些什么,谢云华总有回应。
“表哥,快到午膳的时间了。”
“我已经交代了膳房做些你爱吃的煎鱼,桃花羹也准备了,你还想吃些什么?”
“您一直待在我这里是否不太合适?”
“表妹不是要等孟执玉那厮来提亲,之前还不是说我是你唯一的长辈,自是要陪着你等了。”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副赖着不走的模样,柳拂音没等来人本就心情不虞,索性直说了:“谢云华,你能不能出去!”
“一同出去走走?”
有时候,谢云华的脾气真是好得不得了,就好像没有脾气般,她怎么说都不生气,最后气到的还是她自己。
只是这等的久了,柳拂音也从一开始的笃定成了犹豫,也总算好好说话了:“表哥,你说阿玉他还会来吗?”
谢云华倒是从始至终的笃定:“他不会来的。”
从白天到黑夜,到底是没等来提亲的男人,一直到第二日才听说了孟家次子下调做了中州刺史。
做到他们这个品阶的,想要再升要么是上面空了,要么就是有了大功绩,所以像孟执玉这般调动在官场中很常见。
只是这一调的地方,也不知多少年才能再回来。
知道这个消息后,柳拂音一整天没出屋子,甚至谢云华几次过去也都被关在门外。
这样的拒之门外持续了三四日,谢云华终究没忍住,他像个采花贼似的,偷偷的翻了窗子。
以前还没觉得,可死里逃生一次,回来又看着她和旁的男人那样亲密,甚至还要成婚,他哪里受得了,一会儿看不到就焦虑不安。
守夜的芙蓉在外间小榻,谢云华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她床边,瞧见她眼眶通红是又嫉妒又担心的。
他才离开了几个月,那孟执玉就这般好吗?竟为着他哭成了这般!
可明明当初她是把孟执玉当成了他才那般……
“阿音。”谢云华到底也没她那般大胆,也只是在她脸上轻抚了抚,就起身要走。
刚转身感觉到衣角被人扯住,随即便是一句嗫喏生怯的“表哥”。
谢云华僵硬一瞬,顿时抛下了那些嫉妒,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阿音,我只是担心……”
他这话还未说完回头却小表妹似是呓语,也是松了口气,真要让看到他岂不是成了登徒浪子。
在知道她没醒之后谢云华就放了心,甚至还思考起她为何会梦中喊他。
谢云华觉得,他还是有机会的。
只是还不等他创造机会,第二日小表妹早膳之后就去书房找了他。
“谢云华,我想好了,我答应你。”小表妹站在书案前,一字一句很是认真。
谢云华嘴角扬的手里的公文都放下了,从她进来开始目光就黏在她身上,偏生这个时候还要装模作样:“不是气话?”
他这一反问,原本就不安的柳拂音愈加局促的咬唇,怎么也说不出保证的话来。
先前她确实脸皮厚,没脸没皮的缠着他,甚至做了那么多过界的事情,但自从先生教导过后,她只为以前的自己觉得尴尬羞耻。
也理解了表哥为何从前总说让她规矩些,她确实是不规矩,要和他吵着和阿玉在一起,又被人毁了承诺后重新来找他。
柳拂音抓着衣角的手又蜷缩了几分,低头看自己的绣鞋,“抱歉表哥,我没什么事了,打扰了。”
原本想听她亲口说的男人总算是慌了,直接起身拦住了她:“下月初一,我们成亲。”
柳拂音被他禁锢在怀里,以往随意的动作都弄得她脸热,许久才点了点头。
谢云华就知道她会同意,不知是他之前那死讯给了她刺激还是孟执玉背弃了诺言没来提亲的缘故,小表妹这些日子很不安。
哪怕他并未踏进她的屋子,偶尔从外面走过,隔着窗子看她,总能瞧见她坐在一处发呆。
准确的来说,她其实一直都充斥着不安,毕竟一夕间没了家人,背井离乡来到他这个和陌生人无异的表哥身旁,好不容易信赖他依赖他把他当做了家人。
又或者说,她从未真正安心过,只是在试着接受这一切,所以要用着那些亲昵行为掩饰内心的不安,可是他却毁了这一切。
谢云华很后悔。
他忽然抚着她的脸颊,郑重开口:“阿音,快些好吧,届时就把那些铺面私库都交给你打理。”
他说不出那种承诺的漂亮话,斟酌了许久,还是觉得把一切都交给她,或许才更为安心些。
“我,我害怕做不好。”
“我娶你回来只是……因为喜欢,那些东西本该交给你,至于好不好也都是你的,不管你如何,我做这个官还是能养得起这个家,你怎么样都是好的。”事实上他自己都道不清是哪一点喜欢。
或许是贪恋她的热情,贪恋她的笑容,怀着疲惫的身子回来听她甜甜的喊一声“表哥”,一个不规矩的拥抱,或许她早在无知中一点点渗透他的生活。
从前他一直未想过成婚,就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不能很好的经营一个家庭,他不想像自己的父亲那般无能,弄得后宅也不安生。
可是现在,他想试着和她一同经营一个家,这些日子他也想了许多,纠结片刻便主动替孟执玉解释了起来:“那厮是被家人送走的,他大概也很难过,你怎么想?可要等他回来?”
他们之间不该隔着旁人。
“如果我说要呢?”
“我不会给你等他的机会。”谢云华直接掐灭了她那些想法。
“那如果我要去找他呢?表哥会关着我吗?”
谢云华叹了口气,不由得捏着她的下巴,让两个人对视,虽然她看不清他的神情:“柳拂音,你真的很会气人。”
之前黏他的时候很会说甜话哄他,如今倒是之间反着来了,越想心底越憋气,以至于一向克己守礼的男人直接捏着她的下巴,强吻了上去。
哪怕她是真的心悦孟执玉,她也只能是他的妻子,那厮就算回来了也只能做个见不得光的外室,至于去找他,这辈子想都不要想!
这一点谢云华没说,他觉得自己还未大度到那个地步。
可她若真被那厮迷得要去找他,他……他还是等这事真的发生了再考虑为好。
现在,他要认真的享受她的亲吻。
“谢云华,你咬的我好痛。”
“抱歉,第一次,不太会。”之前都是她突然覆上来,还是浅尝辄止的,“而且,谁要你总是说那些气人的话。”
最后那句他说的很小声,不过两人都没了距离柳拂音自是听得清清楚楚,不过她并未放在心上。
毕竟,她那可不是故意气人,她不过是在试探他的底线。
柳拂音已经发现了,这个男人的忍耐度奇怪的很,之前她都当着他的面亲孟执玉了,他还能和没事人似的和她说着“规矩”。
“谢云华,你真的不介意,我和……他吗?”
“嗯。”
“谢……”
他的一只手抵着她潋滟的唇,眼神晦暗不明:“再说气我的话,我想我们可能等不到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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