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老太太得不到回应,拄拐起身想要到南妗身边。
南妗先一步起身。
“老夫人,南妗今日冒昧前来,是有一事想要问您。”
“此事,藏在晚辈心中,已有十几年。”
南妗直视南老太太。
南老太太眼中的慈爱之色一凝,对外吩咐。
“寇嬷嬷留下,其他人退下。”
其他婆子和家丁走到对面的长廊,听不见静安堂的声音。
南妗慢慢开口。
“老夫人,我就开门见山的问您了。”
“您是不是,知道我的身世?”
“什么你的身世,你是我们南家的二小姐,人人都知道,还需要什么身世?”
南老太太也是出身高门大户,不论是在娘家还是嫁入南家,她都有令人折服的手段。
否则南老太爷后院的莺莺燕燕,也不会在她手底下规规矩矩。
多年当家主母掌握一切的气势,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强盛。
南妗无惧她的威压,语气轻飘飘反问。
“当真如此吗?”
“妗丫头,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
“外面的风言风语,都是在挑拨离间,一个字都断然不能相信。”
“小时候,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您和南大人都不喜欢我?”
“如果因我是女儿身,可南欣也是女儿身。”
“当时的南家,并没有哪位姨娘生了公子。”
“我看见你们对南欣很宠爱,几乎是捧在心尖上。”
“我断定,你们不是不喜欢姑娘,你们只是唯独不喜欢我。”
“为什么呢?”
“难道是因为母亲不是南大人心仪的妻子,连带她生的女儿也不喜欢?”
“要说后院的女子,南大人最喜欢谁,当属当时的秦姨娘。”
“可我记得,有次我看到,嬷嬷把不受宠的焦姨娘所生的三小姐,抱给南大人的时候,南大人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弄疼三小姐。”
“我还看到,南大人和三小姐玩躲猫猫。”
“多无聊的游戏,我就躲在假山后面,看南大人和她玩了半个时辰。”
“家中贪玩的姑娘,并不只有我。”
“很多次我看到其他妹妹顽皮的令我咂舌。”
“因贪玩受罚的人,依旧只有我。”
“您呢,您也不喜欢我。”
“每次我受罚,您从未在南大人面前,为我说过一句话。”
“还记得我十岁那年,给您送过一个镯子当生辰宴。”
“您当时好像随手一放。”
“后来那个镯子找不到了吧。”
“在我这里呢。”
“宴会结束,我折回去想要找好吃的,看到您落在那里的镯子。”
“您肯定想不到我在哪儿发现,在花枝下啊。”
“我还知道,南大人的书房里,并没有先夫人的画像。”
“我也知道,您每每看过我之后,露出的嫌弃。”
“还有……”
南妗把所有事儿一一列举。
南老太太的脸色越来越沉,比刚才和秦氏对持的神态,还要不满。
“妗丫头,我知道你有怨气,伤害你的秦氏,已经受到惩罚。”
“你何必还要揪着过去的事儿不放?”
“你方才说的事儿,都是你儿时孩子心性,想得多了,误会我们罢了。”
“妗丫头,你的孩子气在祖母面前耍一耍也就罢了。”
“回到南家以后,可不能再当你父亲和下人的面露出来,有损南家的颜面。”
“南老夫人,我并没有答应,我要回到南家。”
“你是南家的孩子,岂有一直在外抛头露面的道理?”
南老夫人怒冲冲站起来。
“听崔婆子说,你并没有一直住在外庄。”
“你到外庄没多久,悄悄逃走,了无音讯。”
“你消失的几年在外做什么,跟什么人来往,是不是会有损南家,我都可以不计较。”
“但你断不能再如此任性。”
“身为南家的小姐,就要有南家小姐的样子。”
“你到圣上面前胡言乱语,惹圣上大怒,解除亲事,我也可以不计较。”
“过些日子,老身就算豁出去这张脸,也会求得圣上收回成命。”
言毕,南老太太深深叹息一口,语重心长。
“妗丫头,你在家中无拘无束,我们任由你。”
“今后当了皇子妃,可不能再这般任性了。”
“皇家规矩多,就算有五皇子宠着你,护着你,你也得为夫君着想。”
原来如此,可算是说出真心话了。
“老夫人,您一直知道我的身世,对吗?”
“您留着我,不过是碍于和皇家的亲事。”
“圣上疼爱裴珩,南欣和裴珩两情相悦,圣上断然不会棒打鸳鸯的赐婚南欣和五皇子。”
“南家还有谁能和五皇子成亲呢?”
“我听说,当时的宫宴上,在场的南家女,只有我。”
“这门亲事,自然也是落到我头上。”
“您就算再想把我的身世公开,您也忍住了。”
“否则这门亲事可就不作数了。”
“裴珩的身份的确等同皇子,可裴家只剩下他一个。”
“他将来的孩子,也只能姓裴。”
“如此一来,南家就不会存在一位皇妃和两位皇子妃的情况。”
“您容忍先夫人混淆南家血脉十几年,看中的是皇家亲事。”
“我说的对吧?”
“你放肆!”
南老太太可以把这些谋算跟窛嬷嬷说出,却不能容忍被她算计的小辈当面拆穿。
“南妗,我们南府对你倾尽全力,养着你,供着你,让你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你竟如此不知感恩,大逆不道!”
“你出去看看,城西有多少女子吃不饱穿不暖。”
“你出去看看,她们每日是如何赤脚乞讨!”
“你出去看看,民间有多少寻常人家的女儿,盲婚哑嫁,吃了上顿没下顿。”
“你的日子,比她们好上千倍万倍!”
“五皇子有什么不好?”
“你见过他,你跟他关系亲近。”
“你俩成亲,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哼。”
南妗自嘲。
“老夫人,我今日前来,已经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今后,南府的一切,与我无关。”
“南家,我不会再踏入一步。”
“你敢!”
南老太太厉喝,寇嬷嬷立刻挥手。
对面长廊的家丁冲上来,围住南妗,似乎想要在今日彻底把她留在南家。
“我今日不想动手。”
南妗抓出一把药粉洒出去,寇嬷嬷和家丁捂眼看不见。
等药雾散去,哪里还看到南妗的身影。
南来太太气急败坏。
“骆氏德行败坏,欲损南家。”
“南妗,你得感谢这桩婚事,否则我怎么会留你到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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