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苓瞬间面露慌张,知晓自己的表情定是不寻常,而此时此刻,她也无从掩饰。
是以,冬苓扑通一下子跪在地上,低着头,小心翼翼回答道:“主子,奴、奴婢……奴婢……”
旧主是太子殿下,饶是再两耳不闻窗外事,也会知晓曾经的主子是姓甚名谁。
冬苓想不明白为何自家主子会突然问起,难道是不久之前自己同秋络谈话时说漏嘴,夏花听见后告知了主子?
但这一可能性极低,自主子从药堂出来后,夏花便没有单独同主子在一块,更不会有机会同主子“告密”。
不是夏花,那是谁?
是太子殿下么?太子殿下已经同自家主子表明身份了吗?
冬苓思绪飞快转动,却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她抱有私心,不想再对主子隐瞒,可她又忌惮太子殿下,她们这些奴婢的命,在位高权重者的眼中不过是蝼蚁,一声令下便能让她们脑袋掉地上。
冬苓情不自禁地红了眼,深深弯下腰,额头抵着地面,闭着眼,道:“主子,奴婢不知。”
苏窈这会儿的脑袋有些混乱,她的目光落在锦囊上绣的那朵鸢尾花。
当初,便是谢公子问她家书的落款署名,她那会儿还不清楚谢公子是何人,没有说出要落款太子殿下的名。
如果她没有记错,太子殿下的名是“谢景昭”。
而谢公子,姓谢,名字里还有一个“昭”字。
这只是巧合吗?又或者,谢公子就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就是谢公子?
可是,这可能吗?
苏窈觉得不可能。
太子殿下乃是未来的天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等大人物,会是谢公子?
太子殿下会是为了见她,特地在药堂门口同她偶遇的谢公子?
太子殿下会是挑了一个绣着鸢尾花的锦囊,让她帮他做香囊的谢公子?
太子殿下会是亲自喂她吃糕点,又让她喂他吃糕点的谢公子?
甚至,亲口承认对她有意。
怎么想,都觉得太子殿下并不会对她做这些事,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平民。
那为何谢公子的名,同太子殿下如此相像?
苏窈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太子殿下的名,才询问冬苓是否知晓太子殿下的名。
可惜冬苓并不知晓。
苏窈轻轻地发出一声叹息,视线自锦囊上移开,紧接着便意外地看到冬苓跪地磕头的姿势。
耳边传来极其细微的抽泣声,屋内只有她与冬苓二人,她没哭,那抽泣声自是冬苓发出来的。
苏窈懵了一霎,连忙走过去,蹲下身,将她扶起,语气担忧道:“冬苓,你怎么啦?不知就不知嘛,我又没有责骂你。”
“主子……”冬苓抿着唇,表情复杂,朦胧的泪眼中有着对自家主子的内疚,以及对太子殿下的惧怕。
苏窈想掏出手帕给她擦眼泪,摸了摸没摸着,才想起那条手帕好像是落在马车内了。
她拉起衣袖,凑合着帮冬苓擦去脸上的泪珠,一边道:“别哭,我不问就是了。”
原本还想问冬苓谢公子的大名,冬苓一哭,苏窈愣是没敢问了,省得她又哭起来。
虽然她没理解这有何好哭的,但是想想以前在太子府中当侍女,自己也是经常因一点小事情就掉眼泪。
挣银子是这样的,不仅担惊受怕,还得好好做事。
冬苓抬手抹了抹眼泪,目光仍是充满愧疚,瞧着自家主子,道:“主子,对不起。”
苏窈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没关系,不怪你,我自己也不确定太子殿下的名是什么。”
冬苓怕又在主子面前崩了情绪,低头道:“主子,奴婢去备水。”
与此同时,秋络正忙着要去将马车收拾干净,方便明日主子坐马车去上私塾。
掀起马车的帷幕,秋络最先注意到那张被人挪动过的桌案。
知晓太子殿下要同自家主子坐一辆马车,她们便将桌案放在中间,防止主子与太子殿下靠太近会不自在。
眼下看来,她们真是多此一举了。
收拾好马车内,秋络回去帮冬苓一起备水。
虽是夏夜,但她们依然每日烧水兑成适合的温度,给自家主子沐浴洗漱,以免主子受凉。
她刚走近,就发现冬苓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忙问道:“冬苓,你挨主子骂了?”
她感到不可思议,一是她们主子从未责骂过她们,二是她从未瞧见冬苓落泪。
冬苓擦了擦眼睛,摇头道:“没有,主子何曾骂过我们。”
“我也这么想的。”秋络来到她身侧,与她配合着舀水,一边问:“那你怎么哭了?”
冬苓手中的动作一停,端起严肃的表情看她,道:“秋络,我们要隐瞒主子到什么时候?”
秋络稍微一想,便知道她指的是何事,她们隐瞒主子也就那一件事。
她左右望了望,继而小声道:“殿下没个表态,我们哪敢先同主子提起?那不是不要脑袋了吗?”
冬苓泄气地垂下肩膀,叹了一下:“也是。”
顿了顿,她将方才发生的事告诉了秋络。
秋络听得倒吸气,眼睛瞪大,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冬苓语气凝重地道:“我觉得,主子已经发现了。”
秋络急切地追问:“主子方才是什么反应?伤心吗?愤怒吗?”
冬苓认真地回忆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只顾着哭了,她并没有瞧见主子有任何伤心或是愤怒的神情。
反而主子还温温柔柔地安慰她好一会儿。
冬苓疑惑地皱起眉头,没想明白。
秋络瞧她这般反应,顿时松口气,道:“我看,主子应当只是起了疑心,还未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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