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拳道”的意思,是阻击对手来拳之法,截击对手来拳之道。
截拳道倡导搏击的高度自由,这本身是一种战斗哲学,而不是武功招数。
在敌人出手时去拦截攻击,像流动的水一样化解攻势,打出迎击暴击——
——这一点在罗平安和五柳大圣的搏命厮杀环节偶有发生。譬如五柳拿到金刚降魔杵以后,受到三千六百斤兵器之拖累,无法自然而然的挥动武器,出手速度也慢了下来。平安就有了施展截拳的空间。
原本龙树金刚六臂法相,平安看不清五柳的攻击动作,但是换成这金刚降魔杵的劈棍扫棍——这法宝本来就是平安的东西,他对降魔杵了若指掌,自然能测算距离,能打出迎击暴击。
而这个迎击为什么会产生暴击?在天淑师父和武寰师祖的轮番调教下,刚拳劲的讲义解释了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出拳去打人,至多能发挥出自身的臂力、腰力、腿力,加上浑身一筋运转真元去传导力量,也仅仅只是一人之力。
在变化多端的动态搏杀环节,截拳迎击产生的效果好比两个人的全力发劲,对来的攻击也会变成难以操控,难以掌握的武器。
这就像两台车逆向行驶,它们相撞时产生的破坏效果至少翻两倍,算上兵器自重和冲锋蓄能,或许三倍、四倍不止。
但是今天要讲的不是功夫神通,而是陈富贵总管的截拳化劲——
——话说猰貐兄弟在两仪仙盟惩恶使者那里领命作妖,奉旨吃人,第一站便是蟐山坳的大釜乡。
正月十六刚过元宵节,两条虎身龙首的灵兽乘着腾云踏空飞奔,靠近马骨河流域就发觉不太对劲。
恰是新年以后好做工的时节,到了晌午时分却见不到炊烟,不免让契陀罗大哥内心生疑,恐有埋伏。
“老弟!等等!”
两头幼龙跌进蟐山坳,在盘山路一处乱葬岗躲了起来。
契伯达问道:“大哥,怎么了?”
龙兽兄长左顾右盼,鼻头耸动去嗅风,心里起了怯意。
“惩恶使要我们来大釜乡吃人,至少吃够一千四百人”
契伯达兴奋的刨泥摆尾,嚷嚷着:“没错!”
“也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这么个武灵真君”契陀罗神态严肃,两眼透出凝重之色:“老弟,你要想清楚——那是打死彭祖湾三圣的合道尊者,惩恶使者还要我们接着作恶作妖,情况和以前不同了。”
“不同了?”契伯达的脑子不如大哥好,依然搞不清楚状况。
契陀罗语重心长解释道:“要行善事,传善法,就要我们来呼风唤雨传播灾害,再来一两个仙人,装模作样把我们打发走——这便是功德。”
“然后呢?”契伯达追问。
契陀罗:“这一回可没有装模作样,没有功德了!武灵真君真的会痛下杀手。”
契伯达大惊:“他敢?!大哥,你我都是仙盟引介举荐的灵兽”
“彭祖湾三圣还是仙盟发仙官服,配了诰命牒的地方山神。”契陀罗冷笑道:“这三兄弟已经死了俩,剩下一个估计也活不长——你要掂量清楚呀,老弟。”
“一个月几千斤灵石?你玩什么命呀?”
“四象仙盟突然派来这么一个武灵真君,抢了武灵山和佩县,估计早就和蟐山坳地区的乡民通过气。”
“掌门宗主和开府总管不在山上忙活灵脉的事,却要去照顾凡俗百姓的基础民生——他们根本就不是两仪仙盟的援兵,准备长期住下,要从下至上慢慢重建武灵山。”
“惩恶使者要我们去试探武灵真君,无非就是希望武灵真君能重新和两仪仙盟挂上关系,照着仙盟的规矩交钱买地——否则以后的路他越走越窄,麻烦也越来越多。”
“这一回是蟐山坳的难民,下一回是什么?是王母江的洪灾?是燕子巢平原大旱?是热风野火?是瘟疫饥荒?再请更强的灵兽来作妖?”
“哦”契伯达明白了:“反正就是要他懂事!”
“没错,就要他懂事”契陀罗低声说:“我们身上这件衣服,这些具装铁铠流苏铜鞍,明眼人看了都知道——是两仪仙盟的灵兽。”
“可是在武灵真君眼里,我们就是妖魔,你仔细想想,上一回天魔灾年,为什么仙盟要断了武灵山的灵脉?那还不是这个门派有问题”
“是呀!”契伯达恶狠狠的骂道:“或许和异魔斗得发昏发痴,看谁都像妖魔了!这样不明事理残忍好杀的魔门,留着有什么用?”
“总而言之,惩恶使不会管我们的死活。”讲到此处,契陀罗口鼻生烟:“你可把招子擦亮些——如果大釜乡已经没有人了,乡民早早迁居,此事就这么算了。”
契伯达急了:“大哥!完不成惩恶使交代下来的事”
“总比丢掉小命强,可以拖嘛!”契陀罗一爪子拍在老弟脑袋上,要老弟清醒一点:“你听听惩恶使说的什么话?”
“如果武灵真君打死我们,就是和两仪仙盟作对。”
“那个时候,他再去喊扬善使者助阵,传唤仙尊来帮忙诛邪。”
“他一个化神强者,有剑莲分身保命,神通法宝哪一样不厉害?见到武灵真君还要夹着尾巴走——我们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两条狗!”
“往蟐山坳走这么一遭,脑袋已经不在脖子上了,傻弟弟呀!”
“你还在那里[给他点颜色瞧瞧!那就给他点颜色瞧瞧!]——你要给谁颜色?”
契陀罗说一句,就往老弟脑袋上拍一下。
“大哥”契伯达低声说:“你说拖?怎么个拖法?明明是杀人吃人,凑不够整数,惩恶使要发飙的!”
“惩恶使太想进步,太想升官了”契陀罗叹了口气:“这西北买卖地皮的生意,都要灵兽开路,妖魔协助,哪个国家不愿意,就有各种各样的灾难——仙人来帮忙驱逐妖魔,驯服灵兽,化解灾难,生意才做得好。”
“地皮也卖光了,没有几件肥差事能落到惩恶使手上,他要拿我们的命,给武灵真君定罪呀”
“如此一来,武灵真君杀了我们两个仙盟钦差,太乙玄门就成了土匪恶霸,惩恶使带头剿匪——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么?他能想出如此歹毒的计策,你还怕他?敬重他?”
“不,老弟,你应该恨他,他把咱俩的脑袋当成功劳,要换来武灵真君的人头,借仙尊之手剿灭妖道,换到更大的功劳。”
“这”契伯达终于想明白了,经过大哥这么一提点,似乎事情变得复杂起来,它只是一个领命办事的小喽啰,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晰,仙盟要它吃谁,它就吃谁。
龙兽大哥往马骨河方向多走了几步,盯着远方的云层,依然没有炊烟飘出来,这大釜乡肯定提前收到了武灵山方面的消息,人肯定吃不得了,贸然进城恐怕会把小命赔进去。
“我说能拖延,就一定有拖延的办法。而且要两全其美,谁都不能得罪。”
大釜乡的锣鼓街,乡长和地方水关总兵跟着陈富贵在田埂之间晃悠。
富贵早在半个月之前就对村镇进行了摸底考察,打死五柳大圣是铁板钉钉的事,至于后来怎么办——他早有准备。
如果说电诈兄弟设计杀死五柳大圣只是第一步,那么靠近大釜乡是第二步,这里有王母江支脉马骨河最大的赤铁矿,伴生的铝矿铜矿数不胜数,紧靠七十二峰的铜河县和佩县,是乌鸫国屯兵的天然要塞。乡镇虽然没有多少人,算上流动人口,在农忙时节也不超过两千人口——但是周边的村镇却驻扎着八个大兵营,围绕兵营的衍生产业养活了六万多人。
零零散散的小村子小驿站数不胜数,或有兵员在地方成家立业,服役期过上告老还乡的生活了。
听说彭祖湾三妖王死了两个,乡长的水关总兵自然不敢怠慢,这七天来,乡镇连续颁布了几条法令,都是赏罚分明的奇怪规矩。
要乡镇集市人口昼伏夜出,白天有禁足令,晚上出工做饭,按时完成就奖励米面粮油和柴禾,凑满三天可以领两百铜子。
本来冬天就是农闲的时候,日夜颠倒的作息对于百姓来说没什么大关系,也就是几户晒小盐,做肉干生意的主顾不怎么高兴。
陈富贵早就料到两仪仙盟会找大釜乡开刀——
——原因也很简单,这地方的铁艺匠人太多了,几乎家家户户都懂一点炼铁制器的办法。铜河县往七十二峰去个四五里地,就是另一个跟着武灵山一起覆灭的门派,它叫玄奇灵宝阁,或是玄奇机关坊。
听上去这个门派很小很小,有种螺蛳壳里做道场的娇贵感觉,本应该与武灵山并在一起,或是武灵山的一个分门别院。
武灵山的道藏有太极真武剑为主的一系列剑修神通,玄奇坊就是武灵山的一个外包公司,方便与两仪仙盟做生意——来料加工都在这里,把外地采购来的材宝留在大釜与铜河,再到玄奇坊生产,最终成品交到武灵山的灵宝阁。
大釜乡屯兵的原因也找到,不是防天魔,也不是防匪盗。
乌鸫国和仙盟,防的就是武灵山,要用凡人军队来监视武灵山修行人的动向,侦听民间风评,如果太乙玄门有以武犯禁大举扩张的意图,大釜乡就是第一个哨站。
百年以后,武灵山已经冇了——
——大釜乡依然是一块风水宝地。
“仙家,仙家”乡长胡子花白,忧心忡忡的说:“依您说的,要乡民昼伏夜出,是为了躲妖魔灾难——可是妖魔怎么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进攻大釜呀?”
“这你就不懂了吧?”陈富贵摇头晃脑振振有词:“我和师兄去佩县斩妖除魔,哪个妖怪害怕太阳?五柳大圣还敢坐进佛龛里,在夜晚行动的小妖小怪你们不怕呀,有军队保护你们——可是这些见得阳光,上得台面的灵兽,它们吃起人来又快又狠。”
“要我说,我佩县还有几百间单元房,你这个大釜我算过,不过四五百户人,不如举家乔迁,趁着太阳好,赶紧走吧。”
总兵一听,脸色阴沉下来——
“——陈总管,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陈富贵:“不当讲,别讲,把嘴闭上。”
“好的,我不讲。”总兵不过是一介武夫,面对仙家的武力讹诈,他根本就还不了嘴。
“您二位放心,只要照着我说的做,识趣的妖魔绝不敢进大釜乡,这里已经变成一座奇怪鬼城了。”陈富贵拍胸脯保证:“白天不见人烟,夜晚灯火熠熠——公鸡都跟着月亮来打鸣,别说惜命怕死的修行人,妖魔来了也得掂量掂量。”
“要是”乡长一副苦瓜脸,已经被陈富贵吓住——
——这两位神仙打死了五柳大圣,肯定惊动仙盟。
两仪仙盟是什么作风?凡人在仙盟眼里,那就像孩童手里的泥人——只为了开心搓圆揉扁了,一锤子砸烂,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武灵山肯定要拿回大釜乡,可是这块地对于仙盟来说,情愿砸烂碾碎,都不会交到武灵真君手里。
“要是吓不住这些大人物”乡长颤颤巍巍的说:“怎么办呢?要怎么办呢?”
“真以为我只会用空城计来吓人呀?”陈富贵取来一个铁哨子,唤来草上飞,紧接着灵玉传音——
——百八十里地外飞来三道神光,武灵真君腋窝搂住武空和武禅,不过两三分钟的功夫就飞到田间。
罗平安问:“怎么着?有情况?”
“没有,让这位乡长见识见识武灵真君的速度。”陈富贵挥了挥手:“掌门可不要怪罪我唷。”
“就当练功了!我走咯!”罗平安像一道火箭,带着两个干呕不止的小娃娃飞走了。
打发走乡长和总兵,陈富贵独自一人走在田埂小路——
——他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山包矮丘深处传来的奇异神念。
起初富贵想,或许真的可以像孟冬掌门说的那样,在两仪仙盟找个班上,缺什么东西,就去仙盟哭闹,耍脾气要零食那样,能够有个结实的肩膀依靠。
可是到了武灵山地方,兄弟俩哪里想得到,这里的仙人不光不仙,含人量也极低。是养妖怪吃人的魔头。这肩膀靠不了一点,要强行上去蹭,估计还得被人薅住头发重拳伺候。
要平安自称合道强者,披上这层虎皮吓唬妖魔还行得通,如果和仙盟打起来,事情就没有斡旋的余地。每次和平安说起这些事,似乎路走到这里就已经是尽头。
可是来到大釜乡以后,富贵又有了新的筹码。根据上党城发来的一点点情报,陈飞虎在百忙之中去了一趟永福钱庄,确实发现了两头灵兽往边疆赶,立刻把消息传了回来。
富贵提前布防,要把逆境转化为顺境。
“呼叫黑风呼叫黑风,这里是小陈,日子过得怎么样?”
七十二峰深山老林窜出一头吊睛猛虎,它皮毛黑白相间,口鼻喷吐出汹涌煞气,嘴里叼着半截黄鱼妖魔,大鱼头要死不死,还在往外吐血。
黑风大圣连着胖头鱼的钢刀兵器一起咀嚼,发出嘎吱嘎吱的恐怖脆响,吞进肚子里打了个响嗝。
陈富贵的消息发来——
——大黑虎马上变回迷你袖珍的黑猫形态,它从尾巴上的纳戒里取出灵玉。
“歪歪歪?小陈?”
陈总管:“吃好喝好了?”
“我火力全开呀!”小老虎盘腿依靠在兰波洞玄奇门老旧的红木亭里,用鱼骨当牙签:“这地方不错,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鱼?”
陈总管:“早就打听过了,等会应该还有两份外卖来——都是猰貐灵兽,您看着点招待。”
“哎!老早就想跑出来咯!你说我和乾龙怎么没想到这个法子呢?”黑风大圣唉声叹气的:“既然都是守道藏——天魔还没来,我和老白轮班不就好了么?”
从小老虎的嘴巴里钻出来花枝鼠,抱着半块白花花的鱼肉,一边啃一边嚷嚷着——
“——对呀!对呀!”
若是在武灵山坐枯禅,或许黑风真的活不了几年,锁妖塔那点灵气根本就不够它们分。陈富贵扯下来这张形式主义的遮羞布,要黑风出关,变成可靠的即时战斗力,这位丹阳关风神曾经也是化神灵兽——虽然短时间内难以恢复真元气力,但是守住玄奇坊的洞府应该不算什么难事。
就在此时,猰貐兄弟俩断了大釜乡吃人作妖的念头,准备先去玄奇坊妖洞,找绿里红这头鱼妖商量商量。
“等会见到鱼妖,老弟你可不要嬉皮笑脸,把气氛搞僵。”契陀罗连声告诫:“既然惩恶使找我们当替死鬼,我们就找绿里红当替死鬼——要它来办这个事。”
“知道了!知道了!”契伯达不能亲自吃人,心里总有点怨气。
本来平时就吃不得几个人,总要披着仙盟的行头耍威风,好不容易有这个出差的机会,离开徐家峡,大哥这也怕那也怕!
难道西北苦寒地的一条小黄鱼,能比它们仙盟灵兽还厉害?
“它办不好,就是它有过错,惩恶使要怪罪,也怪不到我们头上。”契陀罗对仙盟职场生存法则烂熟于心,可是到了玄奇坊山门,走过百丈红迎商古道。
这一路上全是鱼妖的尸体
“大哥!大哥!”契伯达慌了。
往玄奇坊更高处的登天梯看去,每隔十来阶就是一头鱼怪的腐骨,似乎遭了更强的妖兽残害。
这些鱼妖大多肥头圆脸,两眼暴突,留下咬烂的脸面,从鱼鳃往下啃得破破烂烂,也不吃完,就这么晾在道路旁,血流了一路。
腥气直冲天灵盖,从盘山路一侧吹来的热风把臭味灌进契陀罗的鼻子里,快要化形的灵兽也觉得诡异莫名。
七十二峰的福将不是死完了么?还有什么妖怪能杀死这么多鱼妖?从伤处看来,似乎都是同一个妖王所为呀!
“绿里红!绿里红!”
走到迎商大道的尽头,上一代武灵真君的铜像挂着半条鱼干。
见到寒铁三叉戟和丹砂碧玉披挂,契陀罗从咸鱼干里找到内丹,这才明白——
“——死了!?这鱼妖大怪死了?”
尸体非常完整,似乎是被什么东西一下子抽掉了灵根脊髓,刹那间就去世了。
“何方妖孽!闯我玄奇坊洞府!拿命来!”
一声暴喝吓得契伯达冷汗直流,不由自主的左右踱步,四处观望。
契陀罗用两条前爪搂住老弟夺路而逃!那陌生的灵压散发出来,兑金猛虎阴寒冷冽的杀气已经蔓延到胸口了!
龙兽兄弟回头稍稍看一眼——
——武灵真君披着法衣,有阴阳黑白两剑跟着他!骑着黑风大圣从山崖一跃而下!
契陀罗眼疾手快,把鱼妖内丹随手一丢,吓得脸色惨白。
“真君饶命!真君饶命!”
嘴上这么说,它搂住老弟飞也似的跑走,腾云开了氮气加速,一眨眼就窜出去二里地。
“原来是两条小狗!”武灵真君骂道:“滚!”
猰貐兄弟惊魂未定,在逃窜途中又看见身侧闪过一颗火流星。恰好是带着武空武禅超声飞行的罗平安。
契伯达拼死挣扎,疯狂提醒。
“分身也追来了?!大哥!跑!快跑!你跑错方向了呀!”
似乎山穷水尽没有路了——
——回到玄奇坊山头,黑风大圣背上的“武灵真君”翻身跃下虎背,扯开画皮人脸。
刘青山拱手作揖行礼:“得罪了,黑风大圣。”
他收好玄剑银剑,全是秦环真的法宝,用来假扮太极真武剑,方才那一声厉喝都是面子功夫,要吓跑猰貐灵兽。
“都是自家兄弟!你这小子!好胆识呀!”黑风大圣嬉皮笑脸,变成小猫跳到青山头上:“让我也骑你一回!走!带你虎爷爷去吃鱼啦!”
罗平安飞去佩县,途中见到两个慌乱逃窜的小黑点——
——他没怎么在意,既然富贵没有专门写作战计划,也没接到警报传音,就当是两头迷路的大鸟。
对于契家兄弟来说,武灵真君的本体和分身都在七十二峰范围,敢在这地方作妖吃人?它们只有死路一条!
“大哥”失魂落魄的龙兽小弟满脸都是丧气:“现在怎么办?玄奇坊去不得,绿里红也死了——大釜乡还有身外化身在巡逻,你说得不错呀!惩恶使要我们死!”
契陀罗沉默不语,这种情况在职场环境是最棘手,最凶险的。
领导派来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如果就这么打道回府,或许下一次任务就是十死无生的困局,本来是假作恶,结果要变成仙盟同僚眼里的功德,变成换功劳的妖怪脑袋。
目前还是九死一生,因为有两条活路可走。
“要不给惩恶使传音!给仙尊传音”契伯达说出了第一条活路——
——现在求援还来得及,能找到厉害的帮手,一起把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妥善处理。
“不行。”契陀罗的思想要更成熟,也看得更透彻——
——灵玉信息发出去,会不会有人来帮忙还得另说,可是两兄弟在仙盟的印象分,已经减下去了。
于是只剩下一条活路。
“你和我。”契陀罗决定破釜沉舟,“我们把长牙的脑袋剁掉,拿来换功劳。”
七十二峰有名有号的福将被武灵真君杀光,四大护法也没能逃脱。
像绿里红这种不入流的鱼妖,占了玄奇坊的洞府福地,有敌手去争去抢,它们就一哄而散回到马骨河,恰好躲过了这一劫。
要说佩县周边的功劳,还要属长牙海狮这颗脑袋。
龙兽兄弟绝不能空手而归,既然为难武灵真君的几条路走不通,那么最后一条活路,就是拿长牙的脑袋来想办法。
“我们去杀长牙?这七里八里不搭嘎——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契伯达依然想不通。
大哥立刻要来打老弟的脑袋——
“——你蠢呀!愚不可及!”
“仙盟要我们来恶心武灵真君,要武灵真君听话当狗!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尊重!”
陀罗龙兽双爪虚抱,咬牙切齿语气温柔。
“尊重!尊重明白吗?尊——重——!”
“我们把长牙杀了,把这颗脑袋送到佩县衙门,也向武灵山展现了诚意和尊重!”
“他武灵真君目前没去解决的妖怪,我们仙盟解决了,他武灵真君办不到的事,我们办到了!不说雪中送炭,也是锦上添花”
“现在大釜乡有分身值守,玄奇坊有本尊看护,佩县估计还有乾龙坐镇,去哪儿都是个死——不去杀长牙?你要以弱击强自寻死路么?”
“我的老弟哎!回到上党城,不光要挨骂,咱俩一口人肉都没吃到!”
龙兽大哥狠狠拍打老弟的背脊,几乎要哭出来。
“路要越走越宽!你不能糊涂呀!”
契伯达两眼一亮,立刻有了点子——
“——要不咱们去偷道藏?依大哥您说,黑风和乾龙都不在武灵山!”
契陀罗直摇头:“别别别!东西到手!怎么跑?你跑得过武灵真君分身那颗火流星?”
契伯达唉声叹气,不过又有了主意——
“——要不联手?和长牙一起把大釜乡屠了!”
契陀罗看老弟的眼神就像在看傻逼。
“我和你真的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么?”
说实话,伯达小弟说的这两个主意其实都有可取之处。
但是在它们眼里,武灵真君是合道强者,无论是骑着黑风御剑暴呵的神勇英姿,或是“分身”操纵降魔杵神行时发出的音爆炸响——
——这个恐怖印象已经变得不可战胜。
退一万步来说,真能借兄弟情谊的关系,要长牙上门寻仇,为五柳和黄沙讨个说法,或许能拉拢过来,但是再然后呢?
契陀罗从来都不觉得这么做能搏到一条生路,不知不觉它就变成了陈富贵的武器。
这些安排布置,富贵心里都有数。先前对付黄沙和五柳,讲起电诈计策,富贵总说“一般般,jt!”,这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自谦。
把敌人的攻击当成自己的助力,这才是开府总管的截拳道。
等到夜幕降临,富贵与乾龙传音,问起武灵山的情况。
乾龙还有些不情不愿,它已经恢复了一点点力气,都要归功于大量的金灵石做聚灵阵,还有修行龙树金刚功的零嘴——
——说起这些个零嘴,富贵是一点都不留情面,把五柳大圣不听话的弟子们,好言相劝也不管用的,执迷不悟依然要和武灵真君斗到底的死刑犯,全部送到了乾龙嘴里。
“恢复得如何了?”
乾龙起初并不想吃掉这些萝卜菜头,可是这些僧人被残破的捆仙绳绑住,送来武灵山也管不住嘴,朝着七政殿和真武阁破口大骂,对着历代武灵真君画像指手画脚,还冲黑风吐口水,一边吐口水一边念怪经——那是活不了一点。
它已经长到六丈长,依然没有四肢,脑袋上生出一对素粉色的龙角,坚硬如铁。
“差不多了,能飞,可是没有多少力气。”
陈富贵:“时候不早,带着平安去收拾残局。”
“去北极么?要杀长牙了?恐怕我没有那个本事”乾龙的语气苦闷,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陈富贵:“去降雨,助长牙一臂之力。”
王母江雨神惊诧讶异——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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