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沂川抱着猫下车, 蚂蚱被丢在车里任由李特助毁尸灭迹。
姜珩抬着爪子在陆沂川肩膀上踩踩踩,看着他黑色西服上显眼的印记有些不好意思, “我是不是把你衣服弄脏了呀?”
男人拎着猫去浴室洗澡, 听他这么说,举着猫往镜子跟前凑了凑,“你还知道啊, 小脏猫。”
镜子里的猫长长的毛发里藏着滚进来的草籽, 原本白里带银的毛发在工地里打了一天滚,变得灰扑扑的, 小脸蛋带着几道黑印,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捡到的流浪猫。
陆沂川伸手试了试水温, 把猫放到专属小盆里, 伸手解开西装外套。
姜珩在水里狗刨一样游了圈, 把脑袋靠在洗澡盆边缘盯着男人脱下外套, 扯下领带,修长的指尖将白色的衬衫袖口叠上去,迈着一双大长腿朝他走过来。
温水迎头兜下, 蓬松的毛一萎缩, 看起来很有份量的姜珩顿时缩水一大圈。
他把爪子搭在盆边支起身子方便陆沂川给他洗澡, 绘声绘色地给他描绘今天发生的事。
“大白和小黑给我的这批猫根本就不听话, 我让它们去抓老鼠,结果全跑去玩了,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他露出左边给他搓, “不过工地外面的那片狗尾巴草地好大呀, 那么多狗尾巴草, 草地还软软的, 打滚一点都不疼。”
他露出右边给他搓, “不过我已经是大猫了,打滚是小猫的是,和我大猫没有关系,所有猫只有我在认真抓老鼠。”
陆沂川伸手揪掉他身上的草叶子。
“绒绒不怕老鼠?”
姜珩露出后面给他搓,哼哼唧唧,“我是猫,猫怎么可能会怕老鼠?陆沂川,只有你这么胆小的人类才会怕老鼠。”
男人挑挑眉,伸手将姜珩翻了个面。
姜小猫伸爪捂住前面,“这里我自己来就好。”
陆沂川收回手,看着他背对着自己坐在盆里抬着爪子搓肚皮。
搓完了,陆沂川才换水。
足足洗了三回,盆里的水才恢复清澈。
姜珩站在台上,让陆沂川把自己的毛拧得稍微干一点才吹风。男人伸手握上他的尾巴,水哗啦啦的掉,拧完尾巴又来拧肚子……
姜珩感叹,“我感觉我好像一块毛巾,被你扭来扭去的。”
“嗯。”陆沂川淡淡的,“还是实心的毛巾。”
仅一句话,姜珩立刻跳脚,“都说我只是虚胖!虚胖懂不懂!”
陆沂川笑了声,捏捏小腿上的毛毛,把姜珩放在烘干机里,“好了,乖乖待在这里吹风,我去做饭,要吃什么?”
姜珩顶着一身湿漉漉的毛礼貌点菜,“我想吃番茄炖牛腩。”
“番茄少一点可以接受吗?”
姜珩勾着尾巴缓缓打了个不怎么完整的句号,关上门,在烘干机狂乱的风里张牙舞爪s冷宫中疯掉的妃子,表情狰狞又扭曲,是那种任谁看了,都会怀疑陆沂川虐猫的程度。
陆沂川的牛腩炖上,姜珩的毛也吹好了,他被放在桌子上细细把毛梳顺,又变成了一只矜持漂亮的小猫。
今天姜小猫在工地疯玩一天,吃完饭倒头就睡。
陆沂川处理完公务后回到房间看了眼睡得四仰八叉的猫,把快滚出床的某只猫往里面提了提,才转身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他没着急出去,而是靠在墙边看着手里那截指骨。他跟往常一样,拿出针取一滴指尖血。
鲜艳的红在他指尖晃了晃,颤颤悠悠落下,滴在指骨上。
而就在这滴血跟指骨融为一体的瞬间,空气里似乎传来一声轻微的嗡鸣声,在他手心的指骨颤抖了下,通体血红,散发着微弱的光,用手摸着时再也不是冰冷坚硬的感觉,反而触感温热,像是活过来一般。
陆沂川攥了攥指尖,盯着眼前的东西看了许久,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
第二天一早,姜珩就被陆沂川从床上捞起来。
清晨的山上还带着薄薄的雾气,太阳刚升起,露水还未消散,空气显得潮湿。
陆沂川的裤腿被露水打湿,带着姜珩站在废弃的山神庙前。
初生的太阳越过高林,照在男人挺拔的背影上。
太阳往上升了一寸时,他弯腰缓缓跪下,从怀里掏出那截指骨,“骨头我养成了,剩下的还要麻烦您了。”
姜珩从他怀里冒出一个脑袋,看见他手里的那截东西时有些懵。
“陆沂川,那是什么?”
陆沂川没说话,眼睛始终盯着前方。
当一阵风拂过时,他在脑海里听到了那声久违的叹息声,紧接着,他手里的指骨就飘了起来。
姜珩瞧着这奇奇怪怪的东西,往陆沂川怀里躲了躲。
可不管他怎么躲,那截骨头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一个劲往他身边飘,最后缓缓停在他脑门前。
姜珩眼睁睁看着它像是在确认什么一样在他脑门前停滞几秒,然后咻的一下朝他飞过来,直直撞进他脑海里。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嗡地响了一声,然后整个人空白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
陆沂川捧着他的脑袋眼底盛满了担忧,“怎么了?有没有觉得哪里难受?”
姜珩好几秒才回过神,想着刚刚的情况,呆滞地摇摇头,“没有,就是感觉傻了几秒。”
陆沂川端着他左看右看,“那有没有哪里疼?”
姜珩依旧摇头。
他往男人怀里靠了靠,心跳有些快,“刚刚那个是什么啊?”
陆沂川依旧没回答他,而是郑重地朝山神庙拜了拜,带着姜珩下了山。
走到半路,姜珩忽然开口,“陆沂川,那个是骨头吗?”
男人的脚步顿了下。
“我的?”
不用陆沂川说,看他的表情姜珩也猜到了。
“什么时候?”
沉默几秒,陆沂川还是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
“出车祸那天。”
姜珩顿时说不出话来。
他想,陆沂川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亲眼看着他出车祸的?他们隔得那样近,却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他是怎么一点点把他残缺的尸骨从车底找出来?又是怎么从一堆分辨不出器官的烂肉里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着这截指骨不放?
他死就死了,死得毫无预兆,徒留陆沂川一个人在世上苦苦煎熬四年。
姜珩想,如果换成是他,陆沂川死了,他要怎么毫无希望的撑过四年?
小猫垂着脑袋,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陆沂川有些无措地伸手去擦,那些眼泪掉在他指尖,烫得他心脏紧缩。
“绒绒别哭好不好?我不是不想跟你说,我只是怕你觉得我变态。”
他没忘记当时姜灼和宋璋看他的眼神,他不想姜珩也那样看他。
“陆沂川……”姜珩抓着他的手,“你当时是不是很难过啊?”
陆沂川的手贴着他柔软的毛,闭了闭眼睛,将涌上来的情绪压回去,“都过去了。”
“我们现在这样就很好。”
顿了顿,他忍不住问姜珩,“绒绒不会觉得我这样做很变态吗?”
姜珩抽抽鼻子,“可是如果你不留着这截骨头的话,我就不能变成人了,这明明是件好事,为什么会觉得变态?”
他想,要是他的话,说不定做得比陆沂川还要变态。
旁的人体会不到陆沂川的痛苦,却还总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他。
他道:“要说讨厌,那些说你的人才更讨厌。”
陆沂川揉揉小猫脑袋,太阳升起,照亮他们下山的路。
……
“陆沂川……”
姜珩围着镜子左看右看,“都过去好几天了,我为什么还没变成人啊?”
明天就是开学的日子,陆沂川在收拾回学校的行李。他们晚上不在宿舍住,但姜珩白天要在宿舍待,所以大部分是姜珩的东西。
听见他的话,陆沂川朝正在镜子面前扭屁股的小猫道:“山神说了,等你成年就可以了。”
姜珩道:“我已经成年了。”
陆沂川把布偶小老鼠装行李箱里,“姜小珩是成年了,但姜小猫还没有。”
姜珩摊猫饼叹气,“那还要多久呀?”
陆沂川把小衣服装行李箱里,“当猫不好吗?”
“好是好,可是什么都做不了,我不想一直都被你养,我想找点事干。”
陆沂川合上行李箱,房间里响起拉拉链的声音,然后是男人淡淡的嗓音,“不用担心,你快活不了几天了。”
姜珩不明所以地抬头朝他看去。
“我在网上定了批教材,算了算时间,差不多快到了。”
“教材?什么教材?”
陆沂川洗干净手,抱着猫去睡觉,说出来的话慢悠悠的,“包括但不限于:《5年高考、3年模拟》,《天利38套》,王后雄《教材完全解读》……”
姜珩:“……”
“不是……”他垂死病中惊坐起,“我还是只猫,你让一只猫去高考?”
“等明年七八月份你肯定成年了,虽然过去四年,题型有所变化,但基础知识大差不差,趁你考完没几个月,脑子还算新,抓紧时间复习。”
想了想,陆沂川又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请不了家教,不过没关系,我会教你。”
男人垂眸,和姜珩对视,眼神里透露出一种属于学霸的残忍。
姜珩:“……”
姜珩恨不得穿越回去打死刚刚乱说话的自己。
叫你乱说,现在报应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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