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惜之从安弘寒怀中探出小脑袋,平时看不出吴建锋是个极重感情的人,没想到他兄长到了临死关头,他竟然肯站出来求情。

    安弘寒用极小的声音,对着席惜之说道:“他可不是看在感情的份上。”

    吴建锋这种人唯有当自己利益受损的时候,才敢鼓足胆子站出来。

    估计害怕没有兄长撑腰,自己在皇宫里的日子举步维艰,才会冒着生命危险挺身而出为兄长求情。

    难道就一丝感情的成分,也没有?

    席惜之心里纳闷,又回想起皇宫之内亲人之间的感情,本来就很单薄。

    就算吴凌寅和吴建锋两个人,不是皇族,可是生在一个大家族,仍是存在很多勾心斗角,数万年来庶出和嫡出的争斗,不就层出不穷?所以安弘寒所说的话,存在极大的可能。

    “从轻发落?那么吴侍卫给朕说说,应该轻到何种程度?是打一板子,还是只给一个口头警告?”安弘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话中带着丝丝讥讽。

    他一直不看好吴建锋的能力和为人,对他的态度不冷不淡,况且吴凌寅这个大树一倒,吴建锋将会一点用处都没有。

    安弘寒可不是别人说什么,就会做什么的人,他向来果断,有自己的手段惩治别人,哪儿容得其他人插嘴半分?

    丝毫不给吴建锋面子,安弘寒放下茶杯,“朕要怎么罚,还容不得你过问,还是说,你想和吴凌寅同罪?如果真是这样,朕倒是可以成全你。”

    吴建锋打了个寒颤,自家兄长胆敢得罪陛下,多半逃不过一死,与他同罪,不就是陪着他去送死?

    吴建锋乃是个贪生怕死,做事情畏畏缩缩的人,听到安弘寒如此一说,吓得面无血色浑身颤抖,赶紧摇头,“不……不,属下并不是要为长兄求情,陛下误会了,倘若那一箭真是长兄所为,属下哪儿敢包庇,为他求情,属下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吴建锋调转话锋,变得太快。

    席惜之震惊于他的变脸,同时无奈的摇摇头,还真被安弘寒说中了!只一激,吴建锋的哪点小心思就暴露无疑。

    吴建锋就是为了自身利益为出发点,才想着帮吴凌寅求情。

    明明所有的荣耀和恩赐都来自于兄长,到头来,竟是一点亲情不讲。

    看看他如今狼狈的模样,似乎万分害怕安弘寒连同他一起治罪。

    如果真的是为了兄弟之情,死能同穴,又有何所畏惧?

    单单只是几句话,就试出这个人到底是否真心。

    “还不退下?”安弘寒冷声叱喝道。

    吴建锋几乎是手脚同步的站了起来,心怕陛下真准备将他同罪。

    “是,陛下,属下这就走。”屁滚尿流的就退了出去。

    沐浴的衣物已经准备妥当,两排宫女候在左右,等着送安弘寒进去。

    室内,水雾缭绕,热气升腾。

    席惜之两只小爪子,紧紧趴着安弘寒的衣袍。

    一双闪亮亮的眼睛,来来回回的转动,似乎思考着什么事情。

    她当然百分百肯定射箭之人,就是那个镇国将军吴凌寅。

    因为席惜之极少与人结仇,能够下狠心要它命的人,也非常至少,就算当时在游云山,场面非常混乱,可是席惜之却看见那支箭从吴凌寅那边飞过来的。

    吴凌寅有足够的杀貂动机,而且他也有那个能力。

    刚走进沐浴池,安弘寒就撤退了全部宫女太监。

    偌大的沐浴池中,只有一人一貂。

    山上的泥土灰尘多,席惜之出去逛了一圈,感觉浑身都黏腻腻的不舒服,看见温暖的沐浴池,立刻就从安弘寒的怀中蹦出去,直奔池子而去。

    那动作,又快有准,就像好久没有吃过饭的人,看见又肥又香的鸡腿。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席惜之全身卷缩成一团,砸进了水池。

    因为池子够深,所以席惜之也不怕会砸坏自己,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冲进去。

    “朕亲眼看见吴凌寅射箭,不会冤枉了他,所以你尽可放心,朕没有冤枉好人。”安弘寒的眼睛,就像能够洞察世间所有的东西。

    当他这番话说出口,吓得席惜之浑身湿漉漉的毛发抖了一抖。

    心说,怎么她的心思,每次都像被赤(和谐)裸裸的摆在了安弘寒面前?为什么安弘寒总是明白她心里所想的事情。

    “你的眼神,已经告诉了朕一切。”安弘寒并不是神,所以听不见别人内心的想法,可是常年和那群深谋熟虑的臣子打交道,他对猜测人的心思,拿捏得很准。

    而席惜之简单得犹如一张白纸,所以她的内心想着什么,更加容易猜测。

    这也是安弘寒能够和貂儿交流的独特方式,换做其他人,估计想破了头,也看不出席惜之这只貂儿到底想干什么。

    既然安弘寒说亲眼看见,席惜之就可以放心了。

    想杀她的人,她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要不是自己身手灵活,外加安弘寒的鼎力相助,只怕早就被那支箭所射穿了。

    某些事情,席惜之可以宽容大度,可是一旦威胁到生家性命,谁还能够淡然处之?

    每个人都珍惜自己的性命,席惜之还不想死,又有谁有权利剥夺它的生命?

    四条短腿不断蹬水,席惜之沿着池子边,游了好几圈。

    看见小貂游得畅快,安弘寒嘴角挑起一丝笑。

    养着这只貂儿,就像养了一个开心果。

    只要有席惜之在他身边,安弘寒的心情总是会变得好转。

    游了许久,席惜之筋疲力尽的摊平身体,犹如一条死鱼般,漂浮于水面上。

    安弘寒起身走过去,捧住席惜之小小的身体,“你以为游几圈,就把能毛发间的土灰洗掉?”

    显然不可能……

    安弘寒揉弄席惜之的毛发,为它清洗。

    毛发深处粘着许多灰尘,安弘寒捧起一勺水,浇下去,然后搓揉了几下,确定席惜之的毛发变得干净后,才又继续清洗其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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