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血液化验结果出来,两位大哥去找刘主任研究完报告,这才放心陪我出院。
“下次还是不能随便带人到家里吃饭,太吓唬人了,幸好栀栀救回来了,要是出个什么差池我们怎么和老板交代。”
交代?你们老板哪有这闲工夫管别人。
“栀栀你别多想,我们老板昨晚是……临时出差了,等他回来,他肯定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
成,解释完咱们一拍两散,各奔东西!
“栀栀你怎么不说话啊,你不说话我和老黑害怕……”
我垂头心累问他:“带纸了吗?”
白大哥胡乱翻了下兜,顺利掏出一包纸巾:“呐,正好有一包,在医院顺的。”
我拆开封口扯出一张,按住鼻子:“不是我不说话,是我感觉自己好像流鼻血了……”
纸巾再拿下来一看,果然一滩殷红。
白大哥:“……”
后来我被白大哥范大哥着急拖回车里,用车上柔软的纸巾捂住了鼻头。
“你这是走了什么倒霉运啊,身体也忒弱了点吧!人还没出医院呢,又开始流鼻血……”
白大哥系好安全带,催促范大哥赶紧开车送我回去。
我昂头靠在后排座位上,生无可恋地捂鼻子叹气:
“可能是我今年流年不利,整个下半年我动不动就有血光之灾,每次都特别出其不意,我自己也挺无语的,回头和青阳师兄聊天,我得让他给我算算!”
白大哥唏嘘道:“那确实挺不利,不过没事,我们先回家,我和老黑保护你。你最近尽量少出门,这样遇见什么突发情况我和老黑还能第一时间赶来救你!”
我打了个哈欠,鼻头一不小心就冒出个血泡泡,我手快地用纸巾压住,忧心问:
“对了,奶奶知道我又住院的事吗?我前几天刚从医院出来,现在又进去,我奶奶会急疯的!”
范大哥思虑周全道:
“已经嘱咐过刘姨她们了,奶奶问起,就说你和老板出去玩了。奶奶这两天不太想下楼,一天三餐都是刘姨端上去陪着说话吃饭,你放心,也就一夜未归,奶奶不会察觉到什么的。”
“还是范大哥你靠谱。”
我将纸巾塞进鼻孔,堵住血,歪头靠在车窗上闭目假寐:
“奶奶肯定和我一样住不惯大山庄别墅,不过,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回家了……一家人在一起,才是最幸福的生活。”
前排的两位大哥沉默住,半晌,白大哥惊讶开口:“她这话的意思,难道是……”
范大哥咳了声打断:“我们还有两个红绿灯就到家了,回去以后,你陪栀栀说说话,我去给你们做早饭。栀栀,你想吃什么?”
我靠在车窗上疲倦嘀咕:“没什么想吃的,我想睡觉……昨晚好冷,输液更冷,根本睡不着。”
白大哥傻兮兮的提议:“那我回去给你讲睡前故事?”
我无奈拒绝:“算了吧,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比起白大哥,我现在更需要空调!
到家下车,我连早饭都没吃就直奔楼上卧室而去,把室温打到制热三十二度,裹着厚被子躺下享受美好人生。
能制热的空调简直是世上最伟大的发明!
一觉睡得迷迷糊糊,恍惚间,好似听见两位大哥轻轻推门进了屋……
“我去,这屋里怎么这么闷热!能住人吗?她竟然还裹着厚被子睡,不会热中暑吗?”
“你忘记了?她之前在外淋雨,身上受了寒,寒气入体,王上一直试图给她逼出来,让她恢复正常,可她的体质太特殊,体内的寒症与断掉的手筋一直治不好……”
“或许这就是上苍对王上的惩罚吧,我早就说过,王上这样干肯定会后院起火,王上偏不听!”
“王上也没办法,那地方只有北善柔的法力管用,造化神记恨王上不肯帮忙,此事重大不能耽搁,王上只能压着怒意去求北善柔。”
“可北善柔的目标本来就只有王上……她好不容易揪住这个机会,肯轻易放手吗?
王上现在失联,一夜未归,之前又是跟着北善柔一起走的,栀栀就算再傻,也不可能不多想……
你也听见了,栀栀都想带她奶奶回家了……”
“有些事,给她造成了太大的心理阴影,就算忘却了那段回忆,她也不可能再如多年前那般痴心地傻等一个人了……但愿王上能早点回来吧。”
“哎,好不容易前妻变现妻,若是一个失手,现妻又要变前妻了。”
有人给我提了提身上的被子,语调沉沉:“你觉得,等栀栀恢复记忆的那天,栀栀和王上,还可能在一起吗?”
另一人重重一叹:“我不知道,我只晓得如果我被一个男人辜负过,因为他落得一身病根,还被挑断了手筋……
如果那个男人逼我爬悬崖峭壁给别人采药,为了一己之私,把我推出家门,让我淋好几夜的雨,故意要与我和好,拿我当猴耍,结果我一片真心的去了,却被他甩给别人挑断手筋……
我就算舍不得恨他,我也不敢再和他在一起……我怕他故技重施,又利用我的真心,想挑我别的筋。”
“这话你明天原封不动地给老板说一遍,有时候男人就需要敲打,逼他认清现实,不然他总觉得,深情没有被磨灭殆尽的那天。”
“其实我觉得,由栀栀亲口和他说,效果更好……”
“我只是想让他认清现实,你是想让他死啊……”
“要不然咱们把祝漓再弄来一回?”
“……你高估咱俩的实力了,咱俩联手都打不过人老公一个分身。”
“……”
被子裹太紧,终于有点热了。我伸了条胳膊出来,继续抱着小熊做梦……
——
一觉睡到下午两点,我趴在床上刚睁开眼,就瞧见手边的手机屏幕在亮着。
上面显示了……八十条信息!
我一激灵,以为是谁找我有急事,赶忙从被窝里坐起来,解锁打开聊天软件。
瞧清信息内容,我松口气……
是锦书发的。
从上到下我仔细翻了遍,是在向我诉苦呢,说今天是段凤臣的生日,她本想把花瓶当做生日礼物送给段凤臣的,谁知却在段凤臣的办公室门口看见段凤臣和自己的女助理搂搂抱抱,段凤臣还把一条价值不菲的蓝宝石项链送给了女助理。
她忍着不悦把花瓶放段凤臣门口桌上,结果段凤臣出门时掂起来看了眼,二话没说,把花瓶扔给女助理了。
她还看见,女助理手腕上带着一条和段凤臣之前送自己的、一模一样的幸运星手链。
她去查了那名女助理,姓马,刚来公司不久,之前是在总裁办给殷长烬做助理,但没干两天就被总裁办调去了运营部,扔给了段凤臣用。
段凤臣对这名女助理颇为看重,昨晚段凤臣在外应酬喝醉了,还是女助理扶着段凤臣出酒店,细心体贴的亲自送段凤臣回家的。
然后,在段凤臣家里住了一夜,今早搭段凤臣的车去的创宏。
锦书这个丫头,嘴上说着不敢对段凤臣有心思,可实际上却连情敌的祖宗十八代都给调查出来了。
那位女助理是重点名校毕业,在运营方面也很有天赋,刚进运营部没半个月就协助段凤臣办成好几件大事。
段凤臣也在私下夸过她聪明,很有前途。
更巧的是,女助理叔叔在段凤臣父亲手底干事,女助理刚调去运营部那几天,她叔叔还特意组了个饭局,请段凤臣与他爸吃饭,在桌上又是倒酒又是夹菜的请求段凤臣以后能多加照拂自家侄女。
而段凤臣他爸在见到女助理后,也对女助理颇为满意,女助理送段凤臣回家,段家家主还用开玩笑的语气要女助理在外多替自己管着段凤臣,俨然是将女助理加入未来儿媳妇的人选了。
除却这些让锦书抓狂的信息,剩下还有一半是锦书放飞自我的脏话……
把段凤臣骂的,可谓狗血淋头。
我看完信息,无奈回复了一句:“好男人都是靠抢的,我早就提醒过你段凤臣是个优质男,你不下手,这个香饽饽难道还不许别人动吗?”
锦书终于等到了我的回话,身心受损的哀愁回消息: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觉得,我那个花瓶真是白送了!早知道我就不去做这个跳梁小丑了,既然他今天已经有人陪了,那我就不去扫兴……
嫂子,出来玩吗。哦对了,大哥今天在家?我上午去公司,秘书们说总裁办今天没开门,小范小谢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我心情低落地揉了揉太阳穴,直接问:“去哪玩?”
锦书那边安静片刻,随后给我分享了一个位置信息:“去这,杏花村,刚开的一家高档五星级特色大酒楼,我馋里面的海鲜醉蟹了。嫂子你来陪我,我请客!”
我一口答应:“好。”
反正在家闲着也没事干,不如和锦书出门散散心,省得总想起那些烦人事。
两位大哥在家里听说我要和锦书一道出门玩,不好跟上来凑热闹,就嘱咐司机要照顾好我,他们则留下来替我陪奶奶。
我换了身干净衣服,揣上手机,上车先招呼司机大哥去找锦书碰头。
可惜锦书路上堵车,后来还是我先到了杏花村特色大酒楼。
在酒楼门口等了锦书十来分钟,殷家的车才载着锦书匆匆赶来。
“嫂子!”锦书下了车,一路小跑着赶到我身边,拉住我的手热情道:“我在家定过包间了,四楼,柿柿如意雅间!”
“行,那我们现在上去。”
“嗯!”
进酒店有服务员专门为我俩引路,带我俩上电梯。
电梯在四楼开门,沿着走廊一直往前走,最深处的那间小房子就是锦书定的柿柿如意包厢。
我们人到了,服务员客气地询问一遍我们是否有忌口,随即用对讲机通知后厨给我们上菜。
趁着菜还没到的空隙,锦书给我倒了杯蜜水,激动与我分享这几天殷家发生的事:
“自从你和大哥搬出老宅后,奶奶也借口身体不适,很少下楼和大家一起吃饭了。
我看得出来,奶奶是真生四叔和殷芷的气了,连我爸妈都被连累,不受奶奶待见。
我去奶奶那玩的时候,奶奶总和我说,她对不起大哥和你。
那天的事,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奶奶就是铁了心要护殷芷才故意给殷芷做伪证……
她想保殷芷,都得委屈你。
嫂子,你别怪奶奶,奶奶也是迫不得已,毕竟四叔和四婶膝下就只剩殷芷这一条血脉了,殷芷死在大哥手里,四叔就真绝后了。
殷芷和四叔那晚也被大哥吓得不轻,听说四叔到现在还总做噩梦,晚上睡不踏实,四婶前两天还请了个得道高僧到家里给四叔驱邪安心。
至于殷芷那边则更惨了,殷芷被捅了好几刀,幸亏没有伤及要害,我昨天去看她,她还全身裹着白布躺在床上打吊水,像个木乃伊似的。
殷芷现在还说不出话,不过她总哭,我想,如果她早知是这个下场,当初一定不敢给你下药,她真真低估了大哥的手段。”
我抿了口热蜜水,暂时不想提和殷长烬相关的事,存心把话题转回锦书身上:
“这几天,你在家没有被为难吧?那晚你坚持出面作证,和你爸妈还有四叔四婶作对,按你爹妈那个臭脾气,回去不教训你才有鬼。”
锦书捧着水杯开心说:
“他们是一回家就准备找我算账,可我有三叔啊,还有二哥在。那晚回家三叔把我爸妈臭骂了一顿,我爸妈根本没来得及找我撒气,我二哥就把我扯回住处休息了。
这几天我爸妈只要生出一丁点想借题发挥的苗头,我二哥就会及时出现,挡在我面前,臭着脸把我爸妈怼回去。
我爸妈啊,向来拿我这个二哥没办法,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忍着。所以嫂子,你暂时不用担心我,等我哪天扛不住了,我会去云皎山庄投奔你和大哥的。”
我听完点点头,没多说。
锦书瞟了眼我放在桌边的手机,试着问:“嫂子,你和我哥不会闹别扭了吧?你出门,好像都不用回我哥的消息。”
我一怔,听她这么一提,才恍然想起来,正常热恋期的情侣是挺黏糊的,就算一时半会不在一起,那手机信息肯定会一条连着一条砸……
可我,以前出门,他好像从没给我发过信息。
我总以为是他忙,不方便像普通人一样发信息给老婆粘着说话……现在才隐约明白,原来真爱和假爱,还是有差别的。
“你哥没给我发信息,我也不用回。”我淡淡答了句。
锦书好奇心挺强地伸爪子,默默拿走我的手机想偷看:“那你和我哥,平时都聊什么?”
我闷头喝水:“什么也不聊。”
她晃了晃手机:“密、密码……”
我说:“你哥的生辰八字。”
她面上神情总算放松了几分,捧着我的手机激动解锁:“嗑到了嗑到了……”
但打开我和她哥几乎空白的聊天界面,她再次抽了抽嘴角:“那个啥,嫂子你有……清聊天记录的习惯?”
我摇头:“没有。”
她尴尬住,心虚把手机放回来,百思不得其解:“嫂子你俩的相处方式,还挺……特殊。”
服务生将她点的十来盘子海鲜相继从餐车内取出来,放在桌子大转盘上。
她扯了扯我的袖子,又忍不住问:“北善柔又是怎么回事,我哥怎么把她带回云皎山庄了?”
我面不改色地佩戴一次性手套:“那是你哥的家,你哥想带谁回去就带谁回去,况且,北善柔又不是以前没去过。”
锦书哽住,埋低头委屈嘀咕:“嫂子,你今天好凶啊,连我都一起怼……大哥惹你了,你就去骂他啊,我这么听话,你别吓我……”
我蓦然回神,剥了个大虾送进她碗里,放轻声安慰:“我没怼你,刚才我在想事情,语气可能有点生硬,不好意思锦书。”
锦书乖乖搂住我的胳膊,小脑袋往我身上蹭蹭:
“嫂子,你是我见过的最好最善良的女人,你受欺负了就和我说,虽然我怕我哥,但我永远和你统一阵线!嫂子,我是你的人。”
我心情复杂地抿唇笑笑,继续给她剥虾,耐心哄道:
“好啦锦书,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最真,整个殷家,也就只有你是实心实意的待我。快吃吧,海鲜凉了会腥。”
“嗯,嫂子你别总给我剥,我可以自己来,嫂子,吃醉蟹,这个酒楼里最有名的菜就是醉蟹!”
“好。”
锦书点的这一桌子菜都是平常人家一年见不着一次的好东西,吃海鲜,主打的就是味蕾享受,一盘虾蟹看着多,实际上根本没几口垫肚子的。
我平时就不怎么喜欢吃海鲜,总觉得忙活半天,最终肚子还是空的。
人还没吃饱,就已经累乏了。
也可能我天生就不是享福的料,过不了这人上人的好生活。
吃完醉蟹,我陪锦书一起去卫生间洗手。
从卫生间出来,我用纸巾擦擦手,正阔步往前走着呢,忽然……在某个包间门口,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有人从前方十米距离的包间里出来,应是也要去洗手间。
离开后包间门没有关严实,我远远就听见包间里有老人家的说笑声:“好啊,小柔能有殷总照顾,我们也就放心了。”
殷总……
不会这么凑巧吧,这都能撞上。
我顿时心神大乱,抬步就要尽快逃离,可挽着我的锦书却不乐意了,捞住我胳膊青着脸直接把我往包间门口拖——
包间里的声音,更加清晰了。
“这么多年,小柔一直在等你,如今你们也算是修成正果了,殷总,我这个孩子,可就交给你了……”
随即是北善柔那温和乖顺的声音:“爸,你放心,今天长烬是以我未婚夫的名义,来陪你吃这顿饭的,余生,长烬会照顾好我的。”
苍老的男人慈祥笑笑:“未婚夫,好啊,早定下来早放心。不过,我可听说,殷总你已经和凤家大小姐结婚了。”
北善柔急着解释:“那只是权宜之计。”
“长烬啊,你可不能辜负我家善柔,既然是权宜之计,那就……早点离婚吧!”
我已经感受不到此刻自己的心里,是何种滋味了,只记得从听见未婚夫三个字开始,我的脑子里就嗡嗡作响,耳边轰鸣不断……
心脏砰砰乱跳的声音好似就回荡在脑海里,胸口初时犹若万根银针扎进血肉,而后愈加窒息,灼痛……最终,仅剩一片冰凉。
比灌入喉头的冬日寒气,还冰凉……
“太过分了!”
挽在我胳膊上的手松开,我万没想到锦书也有如此强悍的一面,竟猝不及防一脚踹开了包间半掩的门,冲进去就闹:
“离婚?离你大爷的婚!北善柔,你做什么不好偏偏做小三,你当小三有瘾啊!
还有你这个老东西,你凭什么让我哥和我嫂子离婚!你手伸这么长下辈子投胎是想做长臂猿吗!
一群煞笔神经病,我们殷家的事要你们管!
还有你殷长烬,你有老婆了你知道吗,你娶媳妇了你知道吗?你这是在干嘛?婚内出轨!
离!你净身出户,我跟我嫂子!别拦我!别来就烦你们还给我搞事情,啊,烦死了!
吃吃吃,吃屎去吧——”
我听见了有人掀桌的声音,眼前这状况我要是再出现只会更尴尬,心慌意乱地转身离开,临走时……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头上滑落,掉在了原地。
但,人倒霉的时候果然做什么事都难以顺心顺手,我脑子里想的是尽快逃离这个鬼地方,疯狂按开电梯,可谁料到,竟与搭电梯上来的凤南天撞了个正着。
这些有钱人是真的不用工作吗!
凤南天看见心虚不安的我,竟也破天荒地蹙眉,大步流星从电梯里走出来,抓住我肩膀就问:“栀栀,你怎么在这里?你眼睛怎么红了?谁欺负你了!”
我不领情地推开他,径直走向电梯,反手按下了关门键。
有钱人都不是好东西!
电梯下行至一楼,我疾步离开酒店,从酒店正门出去后本想打车回家,谁知还不等我招手,一辆黑色加长款豪车就停在了我跟前。
车窗摇下,露出一张慈祥温柔的熟悉面孔。
是沈蛟容。
老太太打开车门热情招呼我上去:“孩子,上来,我带你走。”
我犹豫片刻,回头望了眼高耸入云寂静平和的酒店大楼,弯腰迈上了沈家的豪车。
车门关上,老太太轻声吩咐:“回沈府。”
前排穿西装的司机戴着墨镜恭敬点头:“是,大小姐。”
我一上车老太太就热情地给我递橘子递果汁,最初怕吓着我,不敢触碰我,直到我拿纸巾擦额头上的汗,老太太才忍不住地红了眼眶,伸臂把我捞进怀里抱住,老泪纵横地凝噎道:“孩子,我是你外婆啊……”
我擦去眼角的冰凉,心情复杂地开口:“我知道,沈外婆。”
老太太深吸一口气,疼惜地拍拍我肩膀:
“凤南天两口子不做人事,造孽啊!孩子,你别怕,他们不认你,我认!你是我沈家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后代,以后外婆护着你!让那些脏心烂肺的王八蛋都死去吧!”
我靠在老人家怀里,闭上眼睛平静嗯了声。
老太太等我彻底缓和下来,才小心翼翼地问:
“这是在谁那受委屈了?今天也赶巧,凤南天陪我在这里吃饭,我刚上车,就看见你从酒楼里出来,我还以为是自己老花眼看错了,让小李帮我仔细一瞧,还真是你。
不是已经嫁给殷首富,做了首富夫人吗?殷长烬也真是,你出门都不知道给你配保镖司机!”
我心累地枕着老人家肩膀,闭眼疲倦道:
“是我不习惯出门有保镖跟,我从小就生活在农村,野惯了,有钱人束手束脚的生活,不适合我。”
“什么适不适合的,我们栀栀本来就是真凤凰,只不过打小就被人偷去了野鸡窝!好在,栀栀现在飞回了凤凰群,如今的生活本就是栀栀该享受的!
栀栀,不要管外界如何评判,真凤凰永远都是真凤凰,就算放在野鸡野鸭群里养一辈子,也改变不了她是凤凰的事实。
丑小鸭之所以会变成白天鹅,也是因为她本就是天鹅的后代,体内流着天鹅家族的血,她迟早,是要飞上苍穹,回到属于自己的那片天空的。”
我咬唇,安静很久。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我掏出来看了眼,是殷长烬打来的。
呵,现在想起我了,大老板可真是够公务繁忙的。
按了静音键,我把手机塞回口袋里,继续靠着沈外婆闭目养神。
一个电话没打通,他又坚持不懈地打来了第二个第三个。
我嫌烦,索性直接把手机先关静音再关机。
沈家老太太见我这反应,立马就猜到了我是在和殷长烬闹别扭。
“是他欺负你了?”老太太的脸色愈发阴沉,强压着怒意狠狠骂了句:“这个浑蛋,枉我还觉得他是你的良配!没想到,竟也是个无情无义的负心人!”
我疲倦低吟:“外婆,他没惹我,是我不想接他电话,我有些累,让我睡一会儿。”
沈老太太温柔摸摸我脑袋,心疼不已:“苦命的孩子啊,睡吧,外婆带你回家,路程远,你放心睡。”
我点头:“嗯。”
不过,我终究低估了殷长烬查人的能力,没过几分钟,我还没睡着呢,他的电话就直接打给了沈老太太。
老太太低头看了看我,犹豫几秒,接通电话。
手机那头传来他焦急沉重的声音:“我夫人被你接走了?”
老太太冷笑一声,怕吵着我睡觉,刻意回复的很轻:“你现在想起自己的女人了?之前干什么去了?我外孙女在你家受了委屈,我把她接回家有问题吗?”
“我……是误会,能不能让我和栀栀说句话?我和她解释清楚,事情不是她以为的那样,北善柔帮我做了件事,条件是让我陪她在她病危的父亲面前演场戏,我没想过和栀栀离婚,从没!”
“什么?!”
老太太身子一震,吓得我浑然一颤,老太太紧接着又赶忙搓搓我的肩膀安抚我,咬牙切齿的压低声怒喝:
“你还想离婚?好啊殷长烬!行,你不用想,离,现在就离!我这辈子最讨厌为了别的女人抛妻弃子的男人,你现在,还不配做我沈家的女婿!”
“能不能让我和栀栀说句话,我想向她解释……”
“你别打来了,栀栀不会接你电话,我好好一个孩子,送到你身边你就这么糟蹋的?她手背上还有针孔,现在身上还发着烧,你作为她老公不但不爱护疼惜她,反而伤她的心,没用的男人,要你碍眼吗!”
“她发烧了?你让我和她说句话!”
“她烧糊涂了,睡着呢,不能和你说话。你要是还有点良心,晚上带着离婚协议来沈家,我们把手续直接办了!”
“沈老太太!”
不等他多说,老太太就把电话给挂点了。
片刻后,老太太抱着我安排司机:“小李,加点速,她身上发烫,得赶紧回去吃退烧药。”
“好。”
——
过了很久,老太太把睡得日夜不分的我从车上喊醒,扶着我进了一座古代四进四出的大宅子……
宅子里佣人很多,老太太特意挑了两个年轻的女孩撑着我上楼休息。
老管家帮我把了脉,确认没有其他问题后,才倒水给我冲了杯退烧药,等药凉得差不多了,让老太太扶着我坐起来喝下。
“风寒入体,没什么别的毛病,喝完药捂一身汗就能退烧了。”老管家恭敬向老太太说明情况。
老太太抬手撩开我额前汗湿的头发,瞧着昏昏沉沉的我,捶胸悔道:
“我应该早点把栀栀接回来的,我总以为殷长烬那小子平日待栀栀看起来不错,应是个可靠的人,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老管家皱眉疑惑道:
“奇怪,我们的人不是说殷总和夫人很恩爱,经常见殷总给夫人买花,夫人为殷总送饭吗?
上次殷总失足落水,还是夫人不顾自身安危,跳下去救的殷总……
夫人生病住院,殷总查出来事情和殷家堂小姐有关,差点把那位殷四爷与殷芷小姐给杀了……
会不会是小两口因为什么误会才闹别扭,我觉得,大小姐你还是应该见一见殷总,听听殷总的解释。”
老太太脸一黑,不悦的加重语气:
“解释?误会?老武,你以为这天底下的男人都和你一样重情重义吗?
凤南天刚给我打电话交代了,说那个殷长烬都有栀栀了,还给什么北家姑奶奶当未婚夫,结果被栀栀和殷家大小姐撞个正着,该听见的不该听见的,栀栀都听到了!
栀栀是抹不开面,才狼狈落荒而逃,那位殷家大小姐倒是仗义,听说直接闯进去把桌子掀了,还差点把北家那个姑奶奶给挠破相了。
你说,哪个好男人自己有妻子了,还在背地给别人当未婚夫!这像话吗?”
老管家幽幽叹口气,无奈道:“这件事,确实是殷总做的过分了。”
老太太宝贝的摸摸我脸蛋:“栀栀,你别担心,有外婆在,离就离,谁怕谁!我们沈家难道还养不好你一个小小姐?”
我浑身酸痛的撑坐起身,有气无力的解释:“外婆,不怪他,我们本来就是协议婚姻,不是真结婚。”
老太太眉头皱的更深了:“协议婚姻?”
我难受点头:“当初我被凤家逼着代替凤微雪嫁进殷家时,他们是打算拿我配灵婚的,可惜当晚殷长烬突然死而复生活过来了,然后他就和我做了交易,要我保他三年,三年以后,他放我自由。”
“是这样?”老太太脸色难看的琢磨片刻,坚决道:
“既然是协议婚姻,那更应该离了!栀栀你乖,我这就让律师起草离婚协议!我沈家的千金小姐还需要和人协议结婚吗?那也太不像话了!
栀栀你放心,离完婚外婆明天就为你安排相亲局,外婆认识很多从政的官二代,他们个个品学兼优家世优渥,你随便挑,挑中哪个让他入赘!”
我提不起兴趣的低喃:“外婆,离婚以后,我就不想再结了,我还年轻,不想把重心放在复杂的感情上。”
老太太闻言沉默片刻,突然赞同:“行!那就不结了,栀栀说得对,栀栀还年轻,女孩子趁年轻就应该多享受当下!”
帮我提了提被子,老太太慈祥道:“你先休息,我去厨房给你做点清淡的晚饭,等着外婆啊。”
我乖乖答应:“好……”
老太太招呼着管家与女佣人退出房间,临走还体贴的给我关上了卧室门。
我一个人在房间里躺了半个小时,身上发了阵汗后才觉得精神恢复一些,身上不那么难受了。
拿出手机开机,无视上面的几十个未接电话,我发条信息给二叔,骗二叔我晚上和朋友在外玩,不回去了,请二叔去家里帮我陪奶奶……
这里是沈家,是以前的军长府邸,殷长烬再厉害,应该也闯不进有士兵站岗的沈府吧。
又或许,他压根没想过进来找我,毕竟我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工具人。
歪头看着院墙漏窗边的那棵红花树,我发了很久的呆,从日薄西山,呆到暮色四合,直至院里亮起喜庆的红灯笼。
取下无名指上的栀子花戒指,我深呼一口气,决定再见到他时,把东西还给他。
还有他的副卡,也不要了。
早知道我就不拿黑卡去换副卡了,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男人都不可靠这一条!
黑卡好歹我能带走啊!
在床上躺太久有点无聊,我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边吹风。
可,吹着吹着,我忽然听见了一道悦耳的竹叶吹奏出来的曲子声……
宛转悠扬,曲曲柔情。
是我师父!
我顾不上多想,转头就开门跑出了卧室,跑下了三层木楼梯。
觅着声音飘来的方向,往种满翠竹的后院跑——
“师父?师父是不是你来了?”我在院子里漫无目的的寻找,但那曲声却散入风中,消匿不见……
难不成,是我听错了?
我没有头绪的站在竹影里思考。
不远处的墙边忽传异响,似是谁从墙上跳了下来。
可没等我转身看过去,一个携着凉意的怀抱就猛地从后抱住我,有力的手臂恨不得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融于他的血肉……
男人嗓音沉哑,吐息浮乱,卑微张唇祈求:“老婆,你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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