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的极北之地。
有一片广袤的冰雪世界,那里荒凉的宛如另一颗星球。
西伯利亚的寒风,吹过万里雪原,吹过库苏泊,吹过色楞河。
茫茫的蒙古高原上,万马奔腾。
草原人嘹亮而古老的民谣在荒野的羊群里飘扬。
这里孕育了无数古老而伟大的民族。
匈奴人骑着战马,从这里出发,围困了汉人的皇帝。
鲜卑人在此繁衍,最终建立了北魏。
柔然人曾经强大的铁骑,令整个天下颤抖。
如今,勒尔浑的阿史那部,成为草原的主宰。
东征高句丽,西灭高昌,南则压得楚人抬不起头来。
可今日,一支古老的民族要降楚了。
来自洛阳的强者,七皇子项济,活跃在北疆战场,先后建立功勋。
并在一个寒风刺骨的夜晚,袭击了库尔支王帐军阿史那部。
将伟大的库尔支旗,死死围困在武川镇北山之上。
“嗡!!”
“嗡!!”
“嗡!!”
……
突厥人的牛角号。
低沉而苍凉,就像在诉述这个民族的哀伤。
太阳照射到山下的军营时。
山顶草原人的辕门打开了。
六个面容憔悴,身形枯槁的佝偻老人,身穿洁白的羊皮衣,一人手里牵着一只小羊羔,走出营寨后,远远的在雪地跪下。
马头琴声音悠扬,鼓声、金戈之声不绝于耳。
突厥的用他们的民族舞乐,歌颂楚国皇子的仁慈。
是的,歌颂仁慈。
因为楚人强者,饶恕了他们的死罪,接受了他们的投降。
周云远远的看见,所有草原人都跪下了。
山顶营地里,白茫茫的跪了一片,今日,库尔支旗没有一人覆甲。
山脊之上。
北风猛烈。
建安军的大纛,猎猎作响。
湛金十字枪!
阳光下熠熠生辉。
九节铜环飘荡的厉害,叮铃作响。
三十面战旗,成箭形排开。
三百匹雄壮的北狄大马,耸立在山脊。
建安军士卒,面容冷峻,傲视突厥。
战袍随风之下,他们手持利刃,接受草原人的顶礼膜拜。
一个高大消瘦的身影,手中捧着洁白的羊皮,羊皮上是一张古老地图。
他的腰带上,系着一只羊羔。
身后有个少年牧童,手中拿着一根杆子,杆子上是库尔支人的王帐旗。
献旗纳土!
库尔支河的突厥人,走到了尽头。
马脸之上,阿史那哲哲的眼睛里,竟然是少见的锐利不凡。
库尔支河的草原人,即使要投降,他要维护最后的体面。
曾经的宗师大将,踏雪而来。
虽身材高大,却难掩悲哀与孤寂。
大纛之下。
项济跨马赤影,一身金甲,站在第一位的。
周云身覆山文玄甲,手握长剑,立在项济右侧。
左侧是北伐监军,贾平庆贾公公。
此刻,鸡贼的贾公公将最隆重的行头全部穿上,手持一卷竹简,身后是两个皇城司的小太监。
这可是他贾公公履历上的高光时刻,他的得意几乎写在脸上。
收降突厥,宣读檄文?
哈哈哈,试问百年大楚,有几个这样威风的太监,呸,黄门官!
青龙、杨延、孟百川、丁憾山、梁大眼。
建安军的五大将领,威风赫赫,一字排开。
没错,梁大眼排在五将之中,并且是中间主位。
十月二十七日,夜袭之后。
周云敏锐的发现,山顶营地城防不错,且进攻者在斜坡面,更是增大了难度。
库尔支旗最后的三万人,攻击的心思没了,但防守意志还是很强的。
冬季山顶并不缺水,一则有蓄水,二则雪就是水。
加上之前,哲哲似乎储备了不少的柴木,该是能抵挡很久的。
库尔支旗的算盘很简单,过去项济守武川镇半年,他们没办法。
这一次,草原人守山顶营地,守三个月就行,突厥主力北归,王帐军就自然解围了。
可惜,阿史那哲哲失算了。
一只信鸽在二十八日,就离开了武川镇,飞过茫茫群山,抵达一处三面环水的城池。
城池中有一身穿红衣黑甲的将官,一个眼睛大,一个眼睛小。
他收到信后,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嘿嘿嘿,还得是我神机营!
这是一支坚韧的部队。
东川官道上,还有大量的突厥人骑兵,再说走东川大道,也是绕路了。
他们三百余人,在二百骑兵的护卫下。
顶风冒雪,不顾严寒。
趟过河水,爬过雪林,遇到上不去的小路,数十人拉着重弩配件,喊着口号,拖上山坡。
当初去罗浮山,走了一个多月。
如今回武川镇,仅仅只用十四天。
五十具牛角重弩在山腰架好,火油弹就打了两发。
梁大眼都还来不及调试,他还在和副官分析。
“这斜角打炮,距离确实不远浩!”
……
话音还没落,传令兵来了。
停止攻击,突厥人投降了。
二年?!
整整两年,就打了三次。
说是七大主力营,随便找个建安军的民众问问?谁不说那些个炮架子不就是辅兵营。
这两年,不是在赶路,就是在赶路的路上。
到地方后,阵势一拉开,战斗结束了。
山脊之上,寒风萧瑟。
梁大眼的那个小眼都瞪大了,天冷心更冷,委屈的下巴发颤。
当夜就找了五当家全爷,撒泼打滚,最后还闹到周云、李娘子面前了。
跟他一起的赵阿四还是个跛脚,如今混成千人将了。
梁三那狗东西,就更别提了,斥候营统领,大名鼎鼎。
山林营地的老兄弟们一个个都混的风生水起。
他是再不听周云忽悠,
狗屁第一战力营,欺负老实人 ,全是大忽悠!
最终,周云同意了梁大眼的条件。
明日受降,他得站中间。
他要三千人的编制,这点没的说。
降了六万楚兵,三千?梁大眼觉得很合理啊。
三千而已,周云笑着点点头。
丁至孝那里,还有三万人,没人要呢!三千不算多。
……
就在他准备提第三个条件的时候,周云一脚把这货踹了出去。
梁大眼摸了摸屁股,一瘸一拐,猥琐的笑着离开了。
他拿着兵条,屁颠屁颠的下楼。
三千?咱神机营也有三千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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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史那哲哲,跪在赤影的几步外。
他得手臂高高举起,臣服在三镇节度使,定王的马蹄之下。
两个小太监,赶紧跑到前方,接过草原人举起的纳降之物。
项济迎着北风,一切焕然如梦。
三羽金盔之下,他眼眸深邃,遥望远方。
群山连绵起伏,树林银装素裹,北国风光,惟余莽莽。
下方是一座雄关,关外的几里平地上。
数个红色的方阵,旌旗如林,长矛寒光点点。
七万人,他竟然有一天能统领七万楚人!
回想当初,临走时母亲的依依不舍,项济不禁仰天长叹。
“阿史那哲哲,本王的条件,还有异议吗!”
项济的嗓音沙哑,但却振聋发聩。
“伟大的楚国皇子,”哲哲的马脸上全是尊敬,突厥人是一个崇尚强者的民族。
项济、周云在突厥人的牧民中,一直就是南楚最强人之一。
“库尔支河的仆人,愿意匍匐在您的脚下,尊您为可汗,成为您的臣民。”
闻言,项济转头,望着周云,见后者点头后,下令贾平庆宣读檄文。
周云的眼睛闪烁精光,这个人可是宗师大将。
他的手一直按在东帝王剑上,只要哲哲有异动,周云很有信心抵挡。
毕竟他的剑法,那就算当世剑圣来了,也不一定是对手。
至于投降的条件,早已商议完毕。
哲哲只有一个要求,不能杀人,给库尔支河的族人一条活路。
如果对方不是项济、周云,顶天立地的楚人豪杰,哲哲是不会投降的。
楚人门阀屠戮草原人比比皆是,他们是半个世纪的血仇。
这其实是利益问题,门阀战胜异族,就算投降,充实的也是皇室的人口。
反而杀了,不仅省事,还可以按人数记军功。
北疆是贫瘠的土地,就算是最好的马邑、雁门,在中原来看,也是弃外之地。
它的特殊情况,注定了不可能完全化的农耕立国,环境的承载力太有限了。
四百毫米降水线是农耕文明的底线,明长城几乎完美契合。
北疆最适合半农半牧,突厥人投降,也是建安军集团所需要的。
三万草原人的心气已经彻底打没了,周云完全没必要杀他们。
从此刻之后,他们只是牧民。
楚人的牧民!
至于反叛问题,他们最强的时候,都打不过建安军。
变成手无寸铁的牧民,还能是建安军的对手?
几百个楚兵,拉着几十条粗麻绳,喊着口号,将一块巨大的石头,拉上山脊。
建造营的兵士,已经挖好了土坑。
刻石头的工匠全部准备完毕,他们在反复校对,这可是历史性的石碑。
雄鹰展翅,翱翔而过。
北疆武川镇山谷的石刻声,仿佛穿透了几十里山林,叮铃作响。
贾平庆,尖锐的公鸭子嗓音,在千里北疆回荡。
遥远的飘着。
越飘越远!
某一刻。
荒凉的大地,响起马蹄的奔腾之声,那是千军万马。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
……
云都山里的老楚人,接过后生手里的楚纸,激动的身体颤抖。
无数山民,走出大山,前往东川大道。
【库尔支河阿史那部南归大楚,成为楚人各族之一。】
……
一支放牧的突厥小部落,似乎猛然发现了什么,他们眉头紧皱,仰望西北的天空,那里乌云密布。
一匹快马从远方奔腾而来,跨过雪地,来到部落里。
【库尔支旗王帐军改为哲林部,允许其遵循楚国律,在定襄郡放牧,上贡天子,下税地方。】
【隶属于定襄郡节度使。】
……
一处山坳,几个雪洞子里,身穿旧朱色甲胄的楚人溃兵,拥挤在藏身之地。
几个五大三粗的兵头,围着篝火,数落一个身体单薄的秀才兵,不时还打一巴掌。
听完之后,几人凶光大汉互视一眼。
不到片刻,雪洞子里,残存的大楚溃兵收拾完毕,踏出山林。
【北地北人守。】
【楚七项济,立剑楚兴仓,】
【榆林郡、定襄郡、马邑郡、雁门郡、楼烦郡,凡得此令者,无论奴户、罪户、山匪、马贼……】
【凡楚人者,皆共赴国难,楚兴会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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