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洛阳花似锦。
杨柳垂河车马轻。
巍峨的洛阳北城墙外,是宽过十丈的护城河。
知道的是护城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环城水道。
内河之中,乌篷船排成长龙,荡起涟漪。
船工们悠扬的交流声,响彻河道。
身着官帽仙鹤,一身玄文锦衣。
放荡不羁的楚帝十九年文魁刘仁基,今日竟然穿上了翰林院的官服。
他转头对着身旁的黑色长衫文士,自嘲笑道。
“重楼兄,莫要再送了,进了城,小弟就直奔金銮殿,送死去了!”
一身黑色锦衣长衫,腰挂云纹带,右侧配玉,左侧挂着一把长剑。
楚帝十六年的文魁,杨重楼一双幽深至极的黑眸,流传着琢磨不透的幽光,棱角分明的脸,透着一股神秘的鬼魅之气。
“仁基兄,杨某已经算过,你此去逢凶化吉。”
“哈哈哈,多谢兄长吉言,可此次仁基恐怕不死在朝堂,也得死在战场。”
清风徐来,水波涟漪。
杨柳随风而动,一行数人在车马穿行的河岸上,踱步而行。
“国家危亡,北疆人水深火热,山河破碎在即,洛阳却迟迟没有动作。”
“仁基苦读圣贤书,每每仰望先人,实在不愿苟活。”
如今的战况,刘仁基、杨重楼这种智商的文魁如何看不懂。
五十万北伐楚军,本就是千疮百孔,无论粮草、军械、甲胄、兵员都是问题繁多。
各级官员逃避责任,敷衍了事,最终捂不住了,大败而逃。
罗浮山下,楚人英魂荡气回肠。
北疆豪杰,项济、周云踏雪而来,几乎挽回局势,最终却功亏一篑啊。
大楚之秉性,太原该是粮食不多的,失守只是时间问题。
项济的残兵也遁入了山林,哲哲大王十几万雄兵,他该是作用不大了。
杨柳依依。
高大的铜锭车轴在杨重楼的身旁驶过。
达官贵人的车马里,依旧是莺莺燕燕,嬉笑连连。
立在石桥边,望友人而去。
杨重楼不禁摇摇头,叹息一声。
身后是位俊美的剑客,他身姿挺秀,长剑纤细,没有喉结。
开口询问,“刘仁基此去辱骂皇帝,该是活不了。”
杨重楼的嘴角露出冷笑,淡然道,“别人去,那就是死定了,他去不一定。”
“为何?”剑客秀眉微皱,疑惑道。
杨重楼默默地望着刘仁基孤寂的背影,像极了楚人的先贤。
“他长的跟项乾九分相似,像极了年轻时的楚帝。”
“朗朗正气,才华横溢,恰书生少年,楚帝如何舍得杀他。”
……
洛阳皇宫。
二十四座望楼,巍峨耸立。
宫阙高而亭台俊,金碧辉煌,美轮美奂。
可并州道的战事,却令这座皇城蒙上了一层阴影。
曾经一眼无边的帝国护卫,肉眼可见的数量减少,拉拉希希。
刘仁基面带微笑,昂首挺胸,跟随一位小黄门行走在宫城里。
忽然。
一名身材高大的护卫将军,急匆匆跑来,无意间回眸瞄了两眼,看见刘仁基,一个急刹车,来到文魁郎身前。
项正眉头紧皱,劝说道,“刘仁基,皇帝这会心情很差,你别搁这添乱了。”
刘仁基可是翰林院大喷子,五姓望族,文武百官,谁不被喷了一遍。
以前胡说八道也就算了,但这会不行,大殿里,楚帝正大发雷霆呢。
国库空虚,兵源不足,羽林铁军各勋贵却大量退伍,这换谁受的了。
巡逻兵刚告诉项正,他就急急忙忙赶来了。
刘仁基这个时候去,那就是撞枪口。
项正与仁基共事良久,如何愿意见死不救。
“哈哈哈,”刘仁基对项正拱手,行了楚礼。
“人生得一好友,而甚欢乎。项正兄弟好意,仁基心领了。”
“但仁基此去,乃是为天下苍生,管不到陛下心绪。”
项正还欲再说,但见一道雕龙金牌,出现在眼前。
项正叹息一声,只得行礼退到一边。
刘仁基面带笑意,对项正再行一礼,踏步前行。
乾政大殿。
大楚王朝的权力中心。
五百步内,四方空旷,象征着皇帝独有四海。
九十九级白石阶梯,寓意着皇帝九五之尊。
巍峨耸立,楚人置身其中,仿佛一叶浮萍见青天。
大红木门槛之外。
几十名披坚执锐的护卫,如苍松挺立,目不斜视。
刘仁基看见,文武百官跪了一地,楚帝捂着额头,坐在大辇之上。
皇帝身后的魏老公公看见了殿外一人,不禁咯噔了一下。
伏下身来,小声的在楚帝耳边道,“陛下累了,该下朝了。”
闻言,楚帝龙颜一愣,魏大伴很少说话的,何况事情也没有议完。
抬头的一瞬间,楚帝不禁笑了。
大殿门口,遥遥的站着一翰林官,器宇不凡,昂首挺立。
“这个刘仁基啊,是嫌脑袋挂着碍事。”
“传他进来,让他羞辱一番文武百官,给朕解解气!”
……
“传,文魁郎刘仁基觐见。”
“传,文魁郎刘仁基觐见。”
“传,文魁郎刘仁基觐见。”
几个太监公鸭子嗓音在斗拱巨大龙柱间飘荡,几息之后,才传到大殿门口。
十一月的天气,洛阳算不得寒冷,但殿内的大臣却冷的发抖。
他们向文魁郎投来善意的目光,祈祷他嘴下留情。
刘仁基踏上大殿金砖。
环视一圈,不禁心中冷笑。
江南望族,蜀王,几个强大的豪强势力,他们在朝堂的高位者早已不见。
真是,可悲,可笑!
随着刘仁基的进入。
不久之后,大殿传出激烈的咆哮声。
一时间,乱作一团,鸡飞狗跳。
项正远远的看见,大殿的门甚至都被护卫关上了。
他心中不免叹息。
好言难劝该死鬼啊!
仁基兄,再见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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