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苍穹,雄鹰展翅。
茫茫山峰尽头,白山与长天一色。
翱翔的雄鹰猛然转身,俯冲而下。
它眼中,只有那一只飞过城头的白色鸽子。
翅膀收拢,宛如战隼,直奔猎物。
就在即将抓住的时刻,一道黑影疾驰而过。
沙雕,抢军功?!
雄鹰猛的张开翅膀,空中急刹,稳定后,翱翔在群山中的平原上空。
狼烟风沙,残垣断壁。
一座孤城,被黑色的海洋围绕。
足足被攻打了半年的太原,一片狼藉。
从最初的人头涌动,到此刻城内已经是人烟稀少了。
肉脯之事,了然虽然处理的很好,但霍长真能惯着他?飞箭入城,真相大白。
毒士了然干脆就不装了,一夜之间,率领北伐楚军,将太原城屠戮一空。
只留下了三四万楚人,关在城南城北。
这并不是毒士了然良心发现,而是圈养牲口。
为了凝聚军心,了然许诺,太原抢劫各大豪族的金银,全部归兵卒所有。
此种种行为,太原节度使丁宏度怒不可遏,但了然只有一句话。
“太原城破了,丁柱国您就啥都没了!杀还是不杀,您定!”
寒风呼啸。
上官虎卧榻在城头,城门楼已经被轰塌了。
一处城楼残檐断壁,能遮风挡雨,徐州军点堆篝火,他也就住下了。
上官虎的甲胄有不少损毁,肩吞虎头也被打的粉碎。
他受伤了,气血之力萎靡,筋骨也似乎残了。
上官虎的气息,不再是过去如骄阳一般猛烈。
一只黑色的雄鹰,从城头飞过,上虎不禁叹息了一声。
这些该死的草原人,天上到处是猎鹰,一只鸟都飞不出去,太原彻底跟外界隔绝了。
青砖城墙,坑坑洼洼,太原这几天雨水带着冰,士卒病倒了不少。
一只官靴,踩的积水飞溅,风风火火,拍了拍身上的水渍,躲进了残檐里。
十几名披坚执锐的徐州护卫,在不远处停下,站立在没有城垛的城墙之上。
“情况怎么样?老小子。”上官虎眉头紧皱,询问了然。
了然没有理会,他得头发有些白丝了,用树枝在青砖上划着路线。
良久之后,他才叹息一声,面无表情的道,“不是很好了。”
“天气冷了,受伤的士兵杀多了,楚兵们绷得很紧,可能会炸营。”
“北城那一段城墙彻底塌了,只有二丈高,丁宏度派人日夜在修。”
上官虎就是支援那一段城墙受的伤。
那是北狄人的一次猛攻。
阿史那忠利骨冲上了城墙,口子越拉越大,上官虎不得不支援。
论骑战,也许忠利骨还能跟徐州猛虎势均力敌。
但打步战,放眼天下,上虎有绝对的自信。
苍天怒在手,城墙之上,两大猛将火拼,忠利骨节节败退。
最终杨双救援,才化解了忠利骨的危机。
但就在这个时候,绝世武者的尊严让上官虎做了愚蠢的事。
他上头了,对于上次对决失败,徐州猛虎耿耿于怀。
这次步战的机会,上官虎如何能放过。
那一夜过后,了然再没听见上官虎要跟杨双分高下的事了。
上次只是伤了气血,这回是伤了筋骨。
闻言,上官虎神色不禁一暗,开口道,“里面建个瓮城吧,修肯定不可能的,北狄人又不瞎。”
“太原已经不是城墙城池的事了,”了然磕着下巴,目光炯炯的看着青砖上的简易并州道舆图。
“抢劫大户金银、杀戮、淫乐,让兵卒们提升起来的士气,耗损的差不多了。”
“但咱们只能高压,否则沦为野兽的楚兵,就会将各大节度使撕碎。”
是的,野兽。
太原的守军已经是野兽了。
若是正常守城,可以说太原必然丢失。
山河破碎,楼关丢失,北狄几十万狼骑南下。
城内只有一个月的粮食,还大量涌入了并州道逃难人口。
可谓是,人心惶惶,兵无斗志,将无信心。
这个时候,说什么家国兴亡都是假的,大道理一点用没有。
了然果断采用了最极端的手法,刺激士气。
他率领十几万士卒,又选拔了数万太原青壮,并允许他们携带家眷。
在一个晚上,士卒们听说豪商勾结突厥人,怒不可遏。
太原兵卒控制不住,洗劫了城内的所有大族豪门。
昔日捐粮凑不齐一千石,但那一晚,敲门而入的太原各权贵,就捐出了十万石军粮。
可了然的刀,已经杀起来了,怎么会留着这些豪族,消耗粮食呢。
抢劫杀人,肆意淫虐的楚兵士气高昂,大量粮食配合肉脯,再无军粮之忧。
这段时间,尽管无数投石机呼啸,但太原一直固若金汤。
就算城墙坍塌了多处,但最强的防守,从来都是人心。
万众一心,太原的战力,远超突厥国想象。
可战争打到十月了,五个月,一百多天的猛攻啊。
转机还没有到,了然不得不对民众动手了。
选拔成兵卒的,保留家眷,其他一律屠杀,减少粮食损耗。
太原楚军自己屠了大楚王朝的太原郡城。
全太原活着的兵卒,都是杀人凶手,他们都抢劫到了巨额的财富,多到去别的地方随便成为一个小地主。
在这种美梦的刺激下,太原终于又挺住了一个月。
但是现在,反噬的时间快到了。
七八万太原郡城的楚人,眼眸越来越邪恶。
他们之所以不动手,可不是什么将军尊卑压着,而是在衡量能不能杀过几个节度使的牙兵。
“我们撑不过十一月了。”了然在垮塌的城楼角落,幽幽的说。
“最迟这个月底,营啸必到,到时候不用突厥人,咱们也完了。”
“可惜了,嘿嘿。”上官虎无奈的笑了,笑的疯狂。
“没找到机会,反了这帮狗日的项楚权贵,没办法实现咱们的理想。”
“不一定……”了然的眼眸中闪过异色,手里的树枝死死的压在武川镇的位置上。
“周云,绝不会坐视大楚丢太原,罗浮山他都搞得定,哲哲肯定搞不赢他的。”
“省省吧,这都半年了。哲哲那废物,周云早该收拾掉了。”
……
卧榻之上,寒风灌入。
了然从火堆里,又拿出一根木头,这是房子的木料,太原城已经在拆屋子了。
城墙被砸的坑坑洼洼,徐州军这一段,不少垮踏了几步甚至十几步的。
有些城墙还有八丈,有些只有五丈了。
兵卒们躲在城垛后面,三三两两的烤火。
歪歪斜斜的残破军旗,昭示着太原的士气已经到谷底了。
透过城墙,城外大军遮蔽了这方天地,一眼望不到头。
了然愣愣的望着青砖地上,划着的并州道舆图出神。
某一刻,雄鹰在天空鸣叫。
黑衣书生眉头紧皱,喃喃的道。
“周云,你真的不动吗?你这样的兵圣,不想造反吗?”
风雪渐渐大了。
残垣断壁的城楼上,士族们吆喝不断。
很快,城楼下有人送来了柴火。
了然靠着床榻,劳累的小咪一会。
现在太原城,反而是城头最安全。
只是,他没有发现。
就在刚才,透过垮塌的城垛,看见的大纛远处。
烟尘滚滚,一匹快马,奔腾而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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