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东出。
唤醒了沉睡的云都山城。
山城的设计很巧妙,展现了武川镇的建筑能力。
它坐落于两山之间的夹口,山城中有溪水而过,溪水汇聚,四五里后,进入一条清水河的支流。
北侧城墙沿着山峰而建,设有东北,西北二门。
南部原地一带,乃是正门位置,设有瓮城。
稍显平整的区域,还建设了内城寨,基本仿照了武川镇的内城模式。
内城也是云都山城官府所在地,以及驻兵区域。
张麻跟着运送石头的大部队,前往数里外的采石场。
山路崎岖,不得不用人力背。
好在这里的定量不大,实在太累还可以稍作休息,比楚国服徭役修城墙要好很多。
张麻是吃过苦的楚人。
破烂的衣物已经被云都山城的黑衣官吏收走了,现在他穿着一身干净的葛布衣。
两个后生跟在他身后,他们一路小跑。
挑修城墙的石头,虽然没有人逼迫,但云都山官员定了上量,张麻这一组,只要干完了,就能提前休息。
那吃食的长桌棚区,先去的人,早把汤底骨头肉全捞光了。
张麻之前还不知道,干活还偷鸡耍懒,
自从在李政官那里吃了一次,他就像上瘾一样,这玩意不吃就难受。
说到这李政官啊。
张麻一开始还以为是个小登记官。
住窝棚,树下办公登记,吃的和民夫一样,这能是啥大官啊。
后来才知,这修建城墙的几千人,都是李小官人,一言而定。
这两天熟络了,张麻偶尔唆使两个不成器后生,给李小官人弄点烤味。
结合这些个山民吹牛,才知道一些事。
这个云都山城,乃是大英雄项济的势力。
镇守这里的是他麾下的头号猛将,青龙。
听说有几千凶猛的骑兵,砍北狄人就跟切菜一样。
有一次,张麻起夜,偶然看见那支雄兵回营,
那雄壮的马匹骑兵,奔腾而过的气势,吓得把他的尿都憋回去了。
这个李宣,李小官人可不得了。
守云都山城的幕僚长官是刘忠武。
除他之外,还有四个主官,李小官人就是其中一个。
云都山城现在听说有三万人啊,别说张家沟子,就汾水县都没这么多人。
但小小张家沟子里长,那都是绫罗绸缎,肚满肠肥,平日里根本不把村民当人看。
哪有李小官人十之其一的和善啊。
张麻跟两个后生全力以赴,他们可是老农户出身,干这活,手拿把掐。
今个他们这一组,最先完成定量。
大伙喜笑颜开,急不可耐,直奔吃食的棚区。
张麻子第一个冲到口子排队,将两个后生挤开。
一手拿着一个陶碗,一碗是汤,也不怕烫。
另一碗是米饭加马肉跟野菜,还有点腌制的肉,不知道是什么,反正张麻敢吃。
干怎么点活,吃怎么好,这个日子,是神仙哦。
“李政官,巧啊,这碗汤给你,全是马肉锤骨。”
张麻子在长板凳上看见了熟人,李小官人也在,顺手给了他一碗骨头汤。
此刻,张麻才看见,对面还有有两个,
一人坐着一人站着。
站着的这个,身覆大弓,腰挂长刀,左侧挂着箭壶,一身精甲,周身有一股威压,令张麻喘不过气来。
另一人?张麻震惊人。
此人面如朗星,貌比潘安,一双眼眸似星辰。
身覆朱色软甲,外穿锦衣,好一个大楚郎朗将领。
李宣面带笑容,将骨头汤端给周云,“刚出锅的,二爷。”
周云也不客气,顺手接过,这里火夫还是用了心,马肉脆骨汤鲜美而又浓稠。
“怎么样?在山城还习惯吗?”
闻听此言,李宣晒得黝黑的脸,露出笑容,说道,“军人,哪有习不习惯?宗族有令,李宣万死不辞!”
“刚刚这个,听说是跟你住一起。”
“哈哈,是啊,二爷。建造营草创,城墙任务太重,小的住所暂时押后。”
“你小子也不用怎么委屈自己,咱们在李家堡都没过这种苦日子。”野猪在周云身后,极度不爽的道。
他此刻站立在周云身后,整片棚区都在他的控制中。
就像此刻,张麻端过来,两碗汤,野猪就一清二楚。
张麻笑嘻嘻的一路走来,他刚刚插了同组的队,不然得等上很久。
只是见到周云,竟然喝上了李小官人的马肉汤,脸色瞬间垮了。
之后吃饭也没给周云一点好脸色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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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窝棚,
孤灯。
李小官人披了一件羊皮袄子,十月了,天气开始变了。
他搓了搓手,继续在窝棚里办公。
有志者,事竟成。
李宣一直坚信,再远的路,也是始于足下。
云都山城草创,刘忠武还要管兵谋,另外几个同族,也有兵器、战马、训练等一大堆事务。
实际上,民事基本就在他这里了。
他这里是不能出纰漏的,只能辛苦。
任凭整个大楚天下,也不可能想到,
五峰山区,一个小小的窝棚里,管着数万人的边镇民事。
某一刻,
张麻的同村,张小志实在忍不住了,他不禁开口道。
“李政官,子时了。何必如此辛劳?”
“还有一事不解,山民今日送你的黑熊皮,你为何不要。”
“你不接受,我看那山兵们很伤心啊。”
听到张小志的话,李宣才停了下来,稍作休息。
他眼眸深邃,拿起陶杯,喝了一口热水,叹息道,“建安军有军法十七条,民法二十三条。本官自当以身作则。”
“可熊皮是山兵之物,他自愿给予,与法又何关系?”这个死板,连张麻都看不下去了。
李小官人要是这样,以后混迹官场,可是要吃亏的。
“呵呵,”李宣眼眸中闪过一道精光,严肃的说,“山兵为何要送于我熊皮?”
“这还用说,李政官清廉为民,山兵感谢啊。”
“此言大谬!”
“我之所为,乃本官该有之事,山兵送我熊皮,本官受之,日后对山兵一事上,就自然有偏向。这是不可取的。”
“再者,山兵自愿,我便拿走财物,明日若是山兵不自愿呢?我强权在手,是否也能让他自愿?”
“秦法严酷,乃恶毒之法。”
“但小恶而大善也,贪腐一事,一刀切。强夺一事,也一刀断。”
油灯火光中,李宣眼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他面容刚毅,内心深处,斩钉截铁道。
“武川镇若想夺取天下,非法家之道不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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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寒风。
一支信鸽从云都山城外,窝棚区域飞出。
鸽子脚挂着小竹筒,直奔洛阳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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