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
雪地。
战马在荒原奔腾。
马蹄踏起闷响,玄甲在战马的起伏中,发出金戈之声。
一员骁勇的红底黑甲骑兵,寒光闪烁的马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轨迹。
借着北狄大马的速度,轻易撕碎了突厥汉子的甲胄。
弯曲的刀峰,不仅能减缓兵器的反震力,还能进一步切割敌人的血肉。
两马交错而过,突厥人应声而倒。
童家镇三面环水的荒原之上,
两支强大的骑兵军团正在厮杀。
建安军主战骑兵第一营!
猛将青龙,带着他的建安精锐,
在天空出现鱼腩白时,对着围困童家镇的突厥人发动进攻。
薛延部、拓水部这是两个倒霉蛋。
他们做梦都没想到,情报上只有一千七八百残骑的青龙,竟然有六千多人。
且神不知鬼不觉,就杀到了眼皮底下。
旌旗飞扬,雄兵如铁。
建安军在草原人的眼里,等于恶魔。
合答安通老迈的脸上,全是痛苦,他眼眸忧郁,几乎想要大声哭泣。
几个忠心的薛延部勇士,带着他在战场上穿梭。
举目四望,到处都是建安军的骑兵在屠戮他的部众。
四面八方,团团围困。
战场打成这样。
草原人的胆早就吓破了。
青龙是什么怪物?
那是在罗浮山,两千骑兵鏖战天狼卫数万,斩阿史那封阿的南楚猛将。
如今,五兽将之首的青龙,已经是突厥人眼里默认的南国第一勇士了。
族人的大量死亡,让合答安通情绪崩溃。
这是祖父在草原上一个个捡的牧人,父亲征战一生积攒下的人丁。
他的心在滴血,他用力捶顿胸口,他终于忍不住哭了。
合答安通没有用,是草原上懦弱的公羊,对不起毡包里的父亲。
某一刻。
他忽然听见了楚人在吼叫。
很快,吼叫蔓延到全军。
这是楚人在喊话。
建安军的主将有话要说。
“达台,,,达台,你这个懂楚语的蠢货,快告诉主人,周云在说什么。”
一个饥瘦但结实的马奴,穿着破旧羊皮袄子,跑步跟着贵族老爷的马匹。
闻言,他仔细听了一下,转头对老主人说。
“楚人说,投降不杀。”
“那不就是奉楚人当可汗,快,快,快投降!”
“主,,,主人,投降楚人跟投降可汗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在那不是混。”
……
童家镇。
地处马邑中部,清水河西岸。
清水三面环绕,乃是易守难攻之地。
北边三里有一渡桥,罗浮山之战后,突厥人在渡桥留下了两个万户部落。
这是一个边缘化的差事。
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道,楼烦关被破后,繁华的并州南道就是脱光了的羔羊。
人口、金银、楚女、铁器、工匠各种草原急需的物资,任凭漠北的勇士掠夺。
守童家镇,简直就跟发配一样。
这里有个啥?一堆硬骨头,牛魔、青龙那个是好惹的?
此刻。
突厥人的营地一片焦土,牛羊满山,一些建安军山兵指挥奴隶慢慢找回。
整个荒野,跪伏着一片一片的突厥人。
他们被披坚执锐的楚人甲兵看押,瑟瑟发抖,等待命运的审批。
一支数百人的建安军踏马而来。
旗帜如林,随风飘扬。
大纛之下。
周云身覆山文玄甲,腰挂东帝王剑,踏马而行,环视战场。
左侧一员虎将,高九尺,身躯凛凛,相貌堂堂,身覆青龙玄甲,手持盘龙关刀。
眼眸之中,似乎有着无视天下的自信。
右侧一员骁将,长弓箭壶,腰挂长刀,马鞍上还有一个布袋。
他环视童家镇,脸上带着桀骜的笑容。
战旗猛将,雄兵铁甲。
披靡战场,谈笑间吞噬两万突厥人。
童斋远,举目瞧着武川镇的赫赫军威。
不禁脊背发凉,感觉到后怕,
当初他竟然敢挑战这种怪物,幸好服软的早,周云也大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童老爷身覆一件贵重的鱼鳞甲,看见周云后,远远的就拱手,朗声笑道。
“周将军,多日未见,神采依旧,真是羡煞老夫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武川镇李氏跟童家的恩怨已经化解。
周云给足了童斋远的面子,拱手行楚礼,赞扬道。
“哪里能比的上童老爷,三万多楚人,选了多少家兵?”
“哈哈哈,这个事多谢将军了。”
环顾四周,见都是两家嫡系,童斋远谄媚的对着周云道。
“周将军,替老夫在七皇子面前美言几句,童家自归顺后,可是兢兢业业。”
童斋远害怕兵马被收回,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说,那些都是北征的楚军。
这场罗浮之战,童家镇可谓是挣麻了。
三万多楚人,甭管他是不是老弱,极大的充实了童家镇的人口。
再挑选了几千精兵,先后参加了罗浮山之战,等一系列战局。
此刻,童氏坐拥童家边镇,民有数万,精锐数千。
可谓是正儿八经的将门豪强了。
但他敢抵抗项济跟周云吗?
肯定是不敢!
那是和突厥可汗,神将梅朝远,天下第一猛将杨双,这些人掰手腕的。
都是些天上的人物。
项济要是收回楚兵,童斋远只能捏鼻子认栽。
“这半年来,先是罗浮山之战,后是山林入口牵制几万突厥人。童家镇居功至伟。”
“论功行赏,这点东西都还少了。”
“童老爷放心,这点事,包在周某身上。”
“战功不奢求,不奢求!”
……
心里的石头落下后,童老爷心情大好,与周云相谈甚欢。
两家边镇还就一些商贸合作,达成了共识。
“咚!”
“咚!”
……
某一刻。
粗重的脚步声传来,铁甲碰撞的金戈声砰砰作响。
童斋远的余光中,看见一个身形如小山的铁甲人,快步上来。
“哈哈,兴哥,你咋这么多兵了,分点给我呗。”
“二爷,哎,二爷你怎么有气血浮动了。”
“野猪,叫你当初不识字,好好当护卫,保护二爷,他还是个弱鸡……”
……
童斋远看见牛魔像个小孩一样,不停在三匹马之间跳跃,搞得周云等人焦头烂额。
武川镇的三将,被弄的心绪烦躁,却又无可奈何。
童斋远的眼眸中不禁闪烁着流光,心中暗暗计较。
这个傻憨子,本身就是当世猛将。
父亲是建安军核心人物,又是青山寨出身,将来大有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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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家镇。
今日,这里的楚人忙碌异常,到处是行色匆匆的家丁仆人。
不少道路都被占据了,童家老族人指挥着后生青壮到处摆放桌面。
大破两万突厥人,降敌一万余人。
牛羊,突厥人俘虏,先让童家人选一批,就当封赏了。
跟着七皇子打仗,也太厚实了。
这要童家还不会做人,那是被戳脊梁骨的。
童家镇从上到下,都在忙碌犒劳建安军雄兵这一顿席面。
“如何能用这种杂米?全部用精米。这里面还有沙子,怎么吃?”
“把牛羊杀一批,什么?下水给赵屠夫?给他,给他!”
“春子,春子,你这懒婆娘,老爷那里快急死了。”
……
建安军加上童家镇精兵,一万多士卒,这一顿席面又没有提前准备,那确实是鸡飞狗跳。
前院叫喊声,责骂声,不绝于耳。
童府人声鼎沸,嘈杂之声,远远的传到后院深处了。
这里有一间幽静的两进宅屋,童斋远的第十七房小妾就住里面。
按理说,小妾最多住一间堂屋,单独住宅子,还有下人伺候,这是不合礼法,也不可能的。
一丈高的土砖门廊前,铁牛来回踱步,好几次走到门口。
最后却眼眸闪烁,悻悻的又退下来了。
低着头,委屈的在门前呆着,心情不佳。
北疆的风不小,吹在铁牛长着小疙瘩的脸上。
那是他过雪林的时候,冻伤的。
童鸳不喜欢他,说他长的像怪物,不好看。
他伤心了好久,杨延将军几次都快被他气死了。
你就冲进去,把她给我办了,童老爷那里我去请罪。
但是他不愿意,他见不得鸳丫头哭。
有一天晚上,鸳丫头找过他,把她拉进一个黑屋子。
哭着说,你不就是想要那个吗?给你就是,我又反抗不了。
整个童家镇,下人仆从,姐妹兄弟,谁不希望我嫁给你。
姨娘们就差拿刀逼到我们母女脖子上了。
那天,铁牛走了,浑浑噩噩的走出屋子。
他什么都没做,鸳丫头哭,比杀了他还难受。
“狗日的,铁牛这个废物,我都快急死了。”
“冷静,看热闹要放松。”
野猪跟李兴躲在远处的院墙转角,一上一下两个脑袋。
“怎么还没进去?明日出征,就没机会了。强扭的瓜可不甜!”周云竟然也探出了一个脑袋。
“二爷你不是在商议行军北上之事?”
“布置好了,这又不是很难的事。”
……
“吱!!!”
木轴刺耳的声音响起。
院墙的旧木门被打开了,一位身姿丰硕,风韵不俗的黑衣妇人,手中提着木桶,眼眸之中全是惊愕。
“牛统领,为何坐在阶梯上?找鸳儿的吧,屋里坐。”
“走啊!你这孩子还怕什么。”
“鸳儿,焦铁来了,给他沏茶,快点的。”
铁牛好像身受重伤一样,脚步缓慢,身体僵硬。
忽然,他木讷的眼睛,看见了妇人手中的木桶。
“姨娘,打水呢?我给你提,还有几桶,都给我。”
铁牛进去如乌龟,出门却似兔子。
提着两个水桶,乐呵呵的就出来了。
周云一瞧,当即眼眸一愣,糟了。
野猪也发现了,手忙脚乱。
那天。
有雪花飘下。
风也不小。
童家镇很热闹。
远远的似乎有喧嚣声。
铁牛提着两个水桶,好奇的打量转角处,三个慌慌张张的青山寨同族。
他木讷的眼眸中,闪烁着好奇。
三人鬼鬼祟祟,躲在这没人的地方干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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