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话要是管用的话, 那大唐也用不着设置十二卫和东宫六率了。
事实上,宋王府众人那点喊声还比不过二驴子的干嚎, 被连扑面而来的风声都把他们压得死死的, 完全没有引起李琮兄弟俩的注意。
“哥!这就是飞天啊?!”
李琎大声问李琮。
随着高度的不断的增加,天空中的风刮的比地面更急更劲,李琎必须扯着嗓门喊才能把声音传出去。
偏他旁边还站着一头二驴子, 二驴子也正兴奋地扯着脖子嚎, 李琎哪比得过二驴子的嗓门,喊了好几声他哥都表示听不见。
最后只好上手比划。
天, 飞上天, 咱们上天了哥!
昂唔昂唔昂唔昂——
是啊是啊弟, 两只脚都离地着呢, 但还是摸不到云。
昂唔昂唔昂唔昂——
哥, 那咱们能一直往上飞吗?
昂唔昂唔昂唔昂——
弟那肯定不能啊, 薛先生说咱们要看方向调高度,咱们不是往西飞吗?我看现在有点偏南呢。
昂唔昂唔昂唔昂——
哥你看那是不是官河?咱们可以沿着官河飞!
昂唔昂唔昂唔昂——
弟你傻了吗?薛先生说两点之间直线最短,咱们现在可以飞直线啦!
昂唔昂唔昂唔昂——
昂唔昂唔昂唔昂——
昂唔昂唔昂唔昂——
初上天的兄弟俩异常激动, 齐齐趴在吊篮边极目远眺。
此刻正值清晨, 旭日初升的光芒照亮了半边天空。站在热气球上往下看, 山川河流村庄尽收眼底, 天地无比广阔,世间的一切无比美好。
两兄弟隔着二驴子对望,风把两张俊俏的脸蛋吹得扭曲变形, 一张嘴口水便喷的到处都是, 半点都没有天潢贵胄的风仪。
但出奇地, 两兄弟都觉得自己伟岸极了, 目之所及一切都渺小得如同蝼蚁, 唯有自己矗立于天地之间,传说中顶天立地伟丈夫就是他们这样的了。
哥。
李琎比划着。
天地如此广大,长安城也不过是巴掌大的城池,跳出去也没什么。
亲人的关心就是这样,不分时间、地点、场合,随时随地的真情流露,无论来的有多突然,永远具有打动人心的力量。
所以李琮的心暖了,他终于卸下了身上最后一块重负,朝着堂弟浅浅一笑。
“李嗣直是大唐飞天第一人!”
李琎一愣,随即朝他挥了挥拳头。
“李嗣恭才是第一!”
喊得太大声,风灌进嘴巴,被皇帝赞为“天人”的小王爷呛了一口风,无法控制地大咳特咳,咳得涕泪交流,吓得李琮忙过来给他拍背,引起吊篮一阵剧烈的晃动。
薛大壮蹲在代码箱里撇嘴。
什么第一人,他才是大唐飞天第一人!
他之前跟着统爹飞天的时候,这俩傻小子还在下面仰着脑袋看呢,也好意思说自己第一。
他翻了个身,由忍不住从代码箱里露头,小声问他统爹现在飞多高了。
“364米。”
748给他报高度。
“现在是西风5级,飞行速度63公里/小时,顺利的话今天能过亳州。”
过亳州啊。
大壮抓了抓头。
他没去过亳州,只在他统爹的大唐舆图上见过这个名字。
不过统爹的舆图上城池可太多了,亳州代表的不过是个黑点,依稀记得是在海州以西的某个地界。
“那咱们多久能够飞到长安?”
他这样问,748估算了一下。
“如果天气合适,后天差不多就能到了。”
大壮掰着手指头算了算。
“三天到长安,那咱们去龟兹不也用不了多久?有十天差不多了吧。”
“时间不能这么算。”
748纠正他。
“热气球对天气和风向的依赖度很高。等咱们过了秦岭,升空的高度就要大幅提升,再往西走天气多变,热气球只能做翻山越岭的辅助,多半还是要走陆路的。”
它这样说,大壮就觉得十分泄气。
就这短短一刻钟的功夫,他已经习惯了热气球的轻省和便捷,谁还愿意哭哈哈哈地在地上跟着驴跑,要是能一路飞到龟兹城就太好了。
“统哥,我觉得你真是有先见之明,搞不好你那个出海的计划很快就能实现了。”
大壮趴在代码箱边有气无力。
“你看这才刚到第二个剧情点,系统就把咱俩发配到西域了。听说西域一直西走能走到大海,不过要翻越一望无际的沙漠,说不定第三个节点就是让咱们去那边呢。”
他这么说,748也没接话茬。
它可不觉得主线任务会一路向西,过了安西都护府那就不是大唐的疆域,和世界背景线就不相符了。
不过就算要去中东或者欧洲也没关系,大不了它从美洲绕道,只是任务时限得想办法放得宽裕些,毕竟这个时代横渡大西洋的难度可太高了,不如漂流太平洋安全。
相比于热气球上激昂热烈的气氛,在地面上的某些人心情就没那么好了。
对,说的就是眼睁睁丢了儿子和大侄的李成器,李成器提着马鞭站在后山的空地上,整个人都开始风化碎裂。
怎么……怎么……怎么就飞走了呢~?
他那么大一个儿子……还有个大侄子,这俩人就坐着那个布球子越飞越高……没一会儿的功夫就看不着影儿了!?
关键他们这是要往哪儿飞啊?!
“快,把村正叫来,本王有话要问他。”
李成器气得直喘粗气。
这事儿本来应该问薛三,结果薛三跟着一起坐布球子跑了,那他就只能找桥东村的村正。
别以为他刚才没看到,刚才欢呼的人里面桥东村村正喊的最大声,还蹦着高叫好,他肯定知道点什么。
其实李成器都不用特地找宋大全,他随便问桥东村任何一个小娃都能给他讲的明明白白,一大早一村子人不睡觉,这热闹可不是白看的。
宋大全被带过来了,看着拉着一张脸的宋王,心里顿生不祥的预感。
“拜见王爷。”
李成器不是个严苛的人儿,这要放在以前,他早就叫宋大全免礼了。
可今天他心里有气,觉得全桥东村的人都帮着薛三忽悠他儿子,看都不愿意看宋大全一眼,更别说让他起身了。
于是宋大全只能跪趴在地上回话。
“是的,主醢薛大壮今天早上乘着热气球去长安了,随行的有谭大郎和他堂弟,还有二驴子。”
“二驴子是薛大壮家的驴,薛大壮被任了安西军器监的录事,年底前要去龟兹城赴任,碛西山高路远还可能大雪封山,薛大壮便想了热气球的法子,准备用它翻山越岭。”
“谭大郎和他堂弟要搭去长安,过了长安薛三郎和二驴子自己走,二驴子负责驮行李。”
“热气球不是第一次飞,之前薛三就曾经尝试过。不过试验他也不让别人上,就他和二驴子两个,连谭大郎都是在底下看着。”
“谭小郎是月前才来的,来的时候正好薛三郎准备试飞气球。因为谭大郎的马怕高,一上吊篮就又拉又尿,谭小郎便把马挤了下来,换成他自己上,那吊篮最多也就只能装这么多人,再多就飞不动了。”
“安全……反正薛三郎说是很安全,这热气球也不是什么时间都能飞的,飞起需要满足不少要求,薛三郎的态度十分谨慎。”
“谭大郎去长安城,好像是说圣人的生辰快要到了,说是要回去凑热闹。原本他是准备表演个空中骑射的,但他那匹马不争气,他又不肯骑二驴子,所以最后马的位置便让给了谭小郎,由空中骑射改成撒花瓣。”
“……是没有那么多花瓣,所以林家小三子跟着他们一起写吉祥话,说是要去长安城天上洒。要不是谭小郎着急,一个劲儿催着起飞,说有人往村里来了,不然林家小三子还能多写几笔诗句,保不齐哪张就能得到贵人的青眼哩。”
宋大全不愧是村正,一番话把来龙去脉说得明明白白,把这事儿的锅盖全都给掀开了。
但李成器却越听越憋闷。
合着人家薛三原本没想着带他儿子,是花奴强行挤走了马,自己占了一个牲口位,还为了逃避家里的抓捕强行要求起飞。
大侄李琮也是自愿上气球的,还非得带着他的马给亲爹祝寿。结果问了半天,全是他们老李家的熊孩子在给别人添麻烦,不然人家薛三一人一驴就赴任去了,用不着特地绕路去长安城。
这还让他怎么迁怒呢?总不能怪人家没坚定拒绝自家孩子吧?毕竟是老李家的皇室血脉,大唐有几个人敢这么干?!
糟心至极的李成器怨气无处发泄,又不能怪罪桥东村一众无辜的平民,只能一边骂儿子侄子一边掉头往回走,星夜兼程,想着等气球落地的时候追上去逮人。
可怎么可能追得上呢?
从海州到长安城,两千多里的水路,除非使用八百里加急送信,不然怎么可能那么快便赶回去。
于是气得肝疼的李成器大笔一挥,给他弟李老三写了一封亲笔信,让手下的侍卫日夜兼程往长安城送。
哼,你们俩臭小子不是想借给李老三祝寿逃避责罚吗?老子偏要先告你们一状。
等你们飞进长安城……你俩连带着薛三这个从犯,你们就等着挨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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