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扶盈想必是被太子的花言巧语哄住了,而顾思道对此并无异议。

    只是既然两心相许,皇后也没有意见,为何婚约迟迟未定?

    顾娇容看向顾扶盈,眼神里透着一丝可怜。

    恐怕意外相识是假,两心相许是假,就连婚事,也是一场利用与算计。

    养在深闺,不识愁滋味的千金小姐,总是容易将全部感情寄托在男人的身上。

    顾扶盈又是个不拘小节的性子,就更好骗了。

    可惜顾扶盈并未看懂顾娇容这个眼神,她已被卷入政治漩涡,却还沉溺于太子为她编织的梦中。

    “虽然陛下还未赐婚,但昨日乞巧宴便是铺垫,想必很快太子殿下便会娶我了。”

    她的眼里充满笑意,脸颊羞红。

    “看来顾姑娘很喜欢太子,想必也不希望太子知道乞巧宴的真相。”

    顾娇容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而后开口道。

    顾扶盈当然不希望太子知道,且不说对方是三皇子,即便是其他男子,也不该与她有牵扯。

    “还望顾姨娘成全,凡是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顾娇容等的就是这句话,她淡淡的笑着。

    “姑娘也知道,我不过是婢女出身,如今虽然有王爷宠爱,但一无娘家扶持,二无兄弟帮衬,而我们王妃出身谢氏大族,如今姑娘即将嫁进东宫,将来必然是万万人之上的人,因为我想请姑娘允我三个条件,好保我荣华富贵。”

    这话倒是像顾娇容能说出来的,顾扶盈没有多加考虑,便答应了下来。

    “好,我答应你。”

    她点了头,也得到了顾娇容的承诺。

    这一桩买卖,两个人都觉得自己赚了。

    “顾姑娘,有句话说的极好:事未成时休满口,事既成后莫轻言。”

    顾娇容在她离开时,叫住她说了这样一句话。

    若顾扶盈始终那样天真,那她的苦果就在后头呢。

    顾娇容并不希望她坠入深渊,如若非要找一个理由,就当是看在同为女子的份儿上吧。

    顾扶盈虽不明白她的提醒,但还是道了谢。

    “顾思道是靠实打实的军功升上来的,他的夫人是幼时的青梅竹马,并非京中贵女,虽然处事大方,但不通晓高门手段,因而她的女儿,也养成了这般率真的性格。”

    裴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唇边带笑。

    “这样性格的女子很好哄骗,也容易被控制,太子惦记上她,很正常。你已经提醒过她了,接下来的路要如何走,就只看她自己了。”

    裴叙对太子称不上十分了解,但这点心思还是能猜透的,毕竟他与太子并无差别,都是不择手段之人。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看向顾娇容。

    纵然他对顾娇容毫无利用,但初始,顾娇容在他心中也没有什么分量。

    她就如同他掌心的玩物一般,被他豢养在后宅,时不时地来看一看。

    而今他的心思渐渐变了,他不再满足于顾娇容的乖巧,他想看到一个更为鲜活的顾娇容,有着独立的思想,哪怕这样的顾娇容不爱他。

    裴叙从来都知道,自己是个自私贪心的人。

    他追名逐利,渴望权势,亦想站在至高处,从此再不叫泛着寒光的刀悬在头顶,威胁着他与他的至亲至爱。

    现在他更贪心了,他想让顾娇容陪他站在那里。

    顾娇容并不知这些想法,她转头看向裴叙,眸子里带着纯澈,似乎并没有被他的话影响。

    “我知道她有她的路要走,有些事总要吃过苦头,方知不可为,但我总觉得,这时若是不提醒一句,将来会后悔。”

    顾娇容的目光柔和,似皎皎月光般轻柔,又似春花绽放时璀璨。

    她想,从前她也是个心善之人,而今长大,学会了计谋,沾染了世间的污浊。但顾扶盈还留有少女的稚气天真,她希望顾扶盈能少受些伤害,好好长大。

    裴叙听到这话,眼睛弯了起来。

    “我知道,容儿是个心软的,看不得别人疾苦。”

    他走到顾娇容的身边,揽住她的腰肢,将下巴放在她的肩头,眸子里泛着盈盈笑意。

    顾娇容听到耳边的轻笑,不自觉的抿了抿唇。

    她想反驳,但又不想多言,就静静地由他抱着自己。

    -

    迟子车从梨园离开后,并没有立刻回家去,而是在街上兜了半天,然后进了杂货铺子。

    这杂货铺子虽小,却另有乾坤。

    迟子车由杂货铺子的后门,进了一座院子里,若有别人在,必然会惊叹这庭院的布景不俗,绝非是普通人家的居所。

    只可惜这院落中并无旁人,迟子车穿过长廊,走向书房。

    他抬手叩了三下门,便听到书房内传出慵懒的声音:“进来吧。”

    “主子。”迟子车的腰微微弯着,头也微低,声音恭顺。“方才见奴才的是肃亲王与他的宠妾,不过肃亲王并未开口,问话的是他的宠妾。”

    迟子车将对话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也不敢说自己的结论。

    每次有人见他,回来他都会再一字不漏的复述,然后得到主子失落的表情。

    他不知主子是要寻什么人,对方又是什么身份,但三年来,一无所获。

    “肃亲王的宠妾……”

    迟子车听到主子的低吟,但他并未接话。

    “你觉得她与前三十八人有何区别?”

    迟子车知道主子想听什么话,但他还是摇了头。

    “奴才觉得顾姨娘与其他人并无差别,或许更好说话些。”

    这样的答案,迟子车已经回答了近三十次,主子自然也听了近三十次。

    迟子车更想说,她的确如传言般得宠,肃亲王的表情虽然冷漠,但一双眼睛却始终落在顾姨娘的身上。

    只是主子对此不感兴趣,他也就没提。

    “罢了,你先退下吧。”

    迟子车的内心忐忑,但他并未迎来主子的怒火,而是让他离开。

    他张了张嘴,想劝一劝主子,但又不知从何劝起。

    “是,奴才告退。”

    迟子车轻手轻脚的退出书房,将厚重的木门关上,还未转身离开,就听到房间传来一阵笑声,似乎透着悲凉。

    他不敢偷听,便快步离开,只是心里觉得,主子实在执着。

    既然找不到,为何不肯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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