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回到侯府已是申时初了,回到听雪阁,房嬷嬷立马去了厨房吩咐膳食。
碧绿唤碧蓝碧紫下去休息,上前给杨如期卸下斗篷,冬生端着温水侍候在一旁,瞧见斗篷已经脱了,便上前一步等杨如期净手。
杨如期一边洗手,一边跟碧绿说话,“去打听一下建安伯府嫡二小姐落水如何善了的。”
碧绿微愣,随即点了下头,将斗篷放好出了屋。
双手从盆里拿出来时,碧青捧着帕子,细细给杨如期擦拭,擦拭完正要拿了一旁的香膏抹上,杨如期闭了下眼道,“不必了,唤人烧热水吧,想沐浴。”
碧青看了眼冬生,冬生忙端了水下去吩咐婆子烧水。
申时末,杨如期沐浴完,碧青替她穿好衣服,出了浴房,碧绿进了屋。
杨如期坐在檀木圆桌边,倒了杯茶道,“可打探到了?”
碧绿颔首,正色道,“魏晋侯府派人带着上好的百年人参和那个婆子去了建安伯府,看望朱二小姐。听说那婆子跪在朱二小姐床前赔罪,后来就跟着魏晋侯府的人回去了。”
杨如期点下头,碧绿叹了口气,脸上显现出同情之色,显然早就去问过碧蓝碧紫事情经过了。
“可怜朱二小姐伤了身,大夫说于子嗣有碍,恐怕这时汴京都传遍了。奴婢刚刚从正门回来时,二夫人她们也才回来,似乎也是在谈论这事儿。”
碧青闻言吃惊,感叹道,“那朱二小姐的亲事可就艰难了。”
碧绿一脸赞同,名声已经坏了,日后嫁人也是困难,没好人家会要一个不会生育的妻子。
杨如期摇了摇头,饮了口茶水,因祸得福也不一定。
次日卯时三刻,一如既往,房嬷嬷带着丫鬟鱼贯而入,伺候杨如期起床。
碧青熟练地挽好垂挂髻,“换成单螺,”杨如期有些没睡醒,回过神后阻止了碧青戴绒花。
“好,小姐今儿怎么愿意换发髻啦,”碧青眉开眼笑的。
女子过了十二便可议亲,不用再梳童髻,爱美些的小姐们,更是十一就开始想着法儿的换发髻,折腾妆面了。
只是杨如期不在意这些,这都马上过十三生辰了,还是命碧青挽垂挂髻。
今儿难得主动提要求,可把碧青高兴坏了。
碧青不过几下,就挽好单螺,指着首饰匣子问杨如期,“小姐想戴哪只簪子?”
杨如期伸手,从众多簪子中,拿出了温华送的那只玉蝴蝶,递给碧青。
待碧青领着杨如期出了内间,守在外间的房嬷嬷几人,都挪不开眼睛。
杨如期本来就生的好,往日不打扮也难掩美貌,如今稍微打扮下,在几个丫鬟心里可谓美若天仙了。
“走吧,”杨如期摸了下脖子上的赤金盘珠玉珞圈,微微一笑。
房嬷嬷笑眯了眼,“小姐真好看。”碧绿几人看着杨如期忙点头。
碧青微昂起下巴,对自己把小姐打扮的这么漂亮也是颇为得意。
带着房嬷嬷碧绿碧青去了翠竹院。
小丫鬟撩起竹席,杨如期踏进正屋,屋里几人只见少女身着藕色齐胸襦裙,上衫绣着金线如意花纹,藕色披帛自手臂垂在襦裙两侧,款款走来,步态娴雅,白皙娇嫩的脸颊上神情温和。
褪去垂挂髻,改为单螺,将少女精致的五官展露无疑,恰到好处的眉眼,小巧挺拔的鼻头,唇若丹霞,发髻里那根玉蝴蝶簪,质地晶莹剔透,栩栩如生,更加衬得少女美丽动人。
饶是老夫人也没见过杨如期如此艳丽的时候,杨如期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面色如常姿态端正给老夫人请安,跟白氏何氏问安。
杨如期如此姿色就是给永乐侯府长脸,老夫人笑眯眯地抬了手,杨如期便提了提襦裙,一举一动文静典雅,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因着杨义琴住在侯府,杨如期的位子就往下挪了一个,正好在杨如心对面。
她抬手摸了下玉簪,迎上杨如心羡慕的目光,灿然一笑。
杨如心咬着嘴唇,瞪了她一眼,转过头去不看了。白氏见此抚了下自家女儿的手背,对着杨如期笑盈盈道,“五娘,伯母瞧着你这玉簪极为贵重,可是大嫂妆匣之物?”
杨如期双手交叠在小腹处,右手摸了下左手袖口花纹,轻轻笑道,“母亲的妆匣太过贵重,五娘压不住,这玉簪不过是表哥送的小玩意儿罢了。”
这话说的很轻巧,可除了老夫人其他人强撑着脸色不变,心底不定怎么忿恨。
白氏紧捏了帕子,讪讪笑了下。
老夫人出身勋安伯府,嫁妆也算是丰厚,而且那时老侯爷还在。永乐侯府风光无限,御赐之物也是见过不少的,如今侯府库房里还摆着好几件呢。
婆婆慈眉善目,留了些好东西给她。这玉簪虽稀有,老夫人只不过感叹一句温家富贵,靖安侯真是疼这个外孙女。四姓自前朝起便是世家大族了,自然有不少好东西,老夫人这点还是拎得清的。
杨义琴带着郑秋进来时,气氛正尴尬着,她瞧了瞧白氏的脸色,反话张口就来,“我今儿来的晚了些,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老夫人嗔怪地说了句,“谁叫你这么晚来,活该凑不上热闹。”
杨义琴笑嘻嘻地行了礼,转头瞟见杨如期的打扮,收了笑意。
跟在后头的郑秋不敢乱看,先规规矩矩行礼请安,老夫人发了话才坐到杨如萍下首。
杨如期嘴角微微勾起,自顾自的端起茶杯呷了口茶。
“五娘今日倒叫姑母耳目一新,”杨义琴又扬起嘴角,这句话的语调带着点阴阳怪气。
杨如期放下茶杯,笑道,“多谢姑母夸奖。”
杨义琴瞧她这样子轻哼了声,顿了顿,又意味不明地道,“这样好的颜色,说不定来日能名动汴京呢。”
话毕,白氏立马就领会到了意思,浅浅笑了起来。
如此侮辱小姐,房嬷嬷气的恨不得拿针缝了杨义琴的嘴,只能忍了垂下眼皮子。
以颜色名动汴京的除了这妓院的花魁,就是永丰帝的宠妃娴妃娘娘。
杨义琴自然不会好心拿杨如期跟娴妃娘娘比,这意思就是说她日后只能和怡香楼的花魁相较高下。
杨如期闻言,丝毫不生气,她甚至觉着有些好笑,某些人也只能嘴皮子上占占上风了。
她若是生气才是正中杨义琴的下怀。
杨如期不生气,可上头的老夫人有些怒气,杨义琴这两句针对杨如期的话,让老夫人想起那日杨义琴让杨如期给贺家下帖子的事情。
可见自家女儿丝毫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暗地里还在想方设法达到目的。
胃口大,心眼小,老夫人叹息一声,不知怎么好好的女儿嫁了人变成这个样子。
这就是下嫁的弊端,自古以来都是门当户对,高嫁女,低娶妻。
想当初她就不应该答应,哪怕遭女儿记恨,也应该在汴京找一家门当户对的嫁过去。
老夫人心里烦躁,看了众人几眼,铁着个脸,“都下去吧。”
在座的瞟见老夫人的脸色,也不敢再坐着,忙行了礼离开了。
杨义琴心里觉着母亲定又是不高兴她说那两句话,心中不痛快,也铁着个脸,直接走了。
杨如期走之前,又瞟了眼老夫人,心中冷笑,被捧在手心里掏心掏肺的女儿怨恨不好受吧。
梦里,杨义琴替郑南搭上刑部尚书,谋了个好差事。
彼时郑南是刑部尚书的人,杨侯爷也盘算着从龙之功,想必也与刑部尚书是一条船上的人。
杨侯爷自然对这个女儿也给几分面子的,又有老夫人护着,在永乐侯府地位简直比白氏还高。
她与白氏蛇鼠一窝图谋母亲的嫁妆,不管底下如何,面上俩人的姑嫂之情也是浓得很。
丈夫差事好,又背靠永乐侯府,郑炎的亲事自然也不会差,杨义琴又怎会与老夫人起冲突,怨恨自家母亲不帮她。
杨如期出了院子,看着不远处杨义琴和几个下人的背影,瞳孔幽深,嘴角的笑意发冷。
而今的杨义琴贪得无厌,得陇望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真期待被赶出侯府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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