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龙观是一家道观,主殿供奉的元始天尊,其他偏殿也供奉着不同的神仙,位于三清山上,占地面积不小,香火也很旺盛,乌泱泱的都是人头,烧香求佛的人都在排着队。
宋怀恩找到方丈说明了来意。
每天飞龙观都要接待三千多位香客,男女老幼都有,找一个女人跟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
方丈犹豫了一会,把所有的弟子都召集在一起,帮忙找人。
“宋大人,你要找的那位女施主可有什么特征。”
特征?宋怀恩顿了顿:“最好看的那一个。”林莺时好歹担着大周朝第一美女的名头,自然是艳压群芳。
“我知道她在哪?”
穿着灰褐色道袍男人在前面带路:“那位女施主从进了道观之后,就在财神殿长跪不起,不知道大人找的是不是她?”
“是她。”
宋怀恩看着虔诚跪在蒲团上,拜了又拜的女人,声音冷漠:“回去了。”
“你能等我一会吗?”
“嗯?”
道袍男人解释:“飞龙观供奉着九路财神,想必是这位女施主还没有拜完。”
“对,我还差三路财神就拜完了,你先去找疾风吧,他在后院吃斋饭。”林莺时三拜九叩之后,点燃三炷香,走向另外一个财神殿。
“我命令你,马上跟我走。”
“哦。”林莺时快速拜完了剩下的财神,坐上了返程的马车。
为节省时间,林莺时的面圣的衣服还有首饰都准备好了,都在马车里放着。
“这衣服有点不合身。”
“不是你的当然不合身,先凑合着穿一天。”宋怀恩瞥了一眼正在梳妆的女人,这些衣服还有首饰都是他给张丽燕准备的,都是用上等的绸缎,可惜了……
“哦。”林莺时乖巧得不像话,根本不敢造次,宋怀恩这次能不计前嫌地把她从昭狱里放出来,她应该感恩戴德。
“你的脖子还好吧。”
宋怀恩冷哼一声,傲娇地扭过头,掀开马车的布帘去看外面的风景,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吃,他不稀罕。
这女人真是狠心,那么锋利的簪子,抵着他的喉管,都留疤了。
见他不搭话,林莺时也安静了不少,从妆奁盒里选了几支素雅的簪子插在鬓发上。
随后抱着妆奁盒低眉敛眸,像一幅美人图。
宋怀恩有点不习惯如此安静的女人,清了清嗓子开始秋后算账:“林莺时,本侯真是小看你了,说说吧,你是如何拉拢那些言官为你的罪行开脱?”
“我什么都没说,可能那些世伯可怜我孤身一人,不忍心我英年早逝。”她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 就知道宋怀恩没有这么大度,原来是昭狱里的那些老伯伯为她求情,才能免于一死。
林莺时跟着宋怀恩到了宣政殿,看到那些跪了一地言官,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么冷的天,汉白玉的台阶冰凉入骨。
他们一个个又年事已高,万一寒气入体,是要得风湿病的。
“他们为何下跪?”
“为了你,今日你上了本侯的马车,这些人以为是我把你掳走了。”
看到林莺时活生生地站在眼前,周云逸一干人等才意识到是闹了一场大乌龙,纷纷站起来。
跪的时间太长,膝盖早就酸软了,有些身子骨不好的,眼前一黑,就要往前栽,林莺时立马跑过去把人扶起来。
“老先生,我扶你坐到台阶上。”
台阶也是汉白玉的,她取下来脖子上的白狐狸毛护领铺在地上当坐垫。
“林姑娘,这可万万使不得。”
“使得。”这些人都还穿着从昭狱出来的单薄囚衣,都没来得及回家,就进宫为她出头了,她怎么能不感动。
“诸位大人,我没事了,天寒衣单,你们都先回去吧,等日后我定然亲自上门,一一拜访。”
听她这么说,那些言官才觉得冷,之前都是凭着一身傲骨在硬撑,殿前跪了那么多人,谁也不好意思先退缩,就咬牙硬撑。
“刚刚你为什么上了宋府的马车?”
“周老先生,你看错了吧,那不是宋府的马车,是沈府的马车,我还去了飞龙观一趟,求元始天尊保佑各位世伯长命百岁,子孙满堂,我还给你们求了平安绳。”
“好好好,你真是有心了。”
宋怀恩看着原本那些苦大仇深的言官,一个个笑笑开了花。
什么狗屁平安绳,那是他之前做同心结用剩下的边角料,到了林莺时手里竟然成了被三清真人开过光的平安绳。
哄得那些老匹夫找不着北。
发完平安绳,看着那些言官回去,宋怀恩才让孔有德去通报。
嘉靖帝已经知道外面的情况了,看着林莺时的目光带着几分赞叹
“你就是林莺时?”
“民女参见陛下……”
“免礼。”
林莺时这才敢抬头往上看,她还以为嘉靖帝是个被酒色掏空身子的傀儡皇帝,现在看来传言不可尽信,从眼神就能看出来嘉靖帝不是一个草包。
“说实话,你可怨朕?”
林莺时知道嘉靖帝在说林府被抄的事情,是试探还是别的?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我祖父年事已高,早有归隐田园的之意;我爹虽身居庙堂之高,可日日夜夜念着江湖之远,如今在崖州,俩人都自得其乐,逍遥快活似神仙,前几日我爹还给我写信,说他的诗集已经被诗官收录在册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没什么可抱怨的,再说了她这边只要敢点头,就会人头落地。
“你倒是旷达,见识不输男儿。”
“陛下谬赞了。”
“可你既然无怨,为何要对朕的肱股之臣痛下杀手?”嘉靖帝的眼神瞬间凌厉。
林莺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就是传说中的伴君如伴虎吗?前一秒笑意盈盈,后一秒可能剑拔弩张。
她噗通跪了下来,磕了好几个响头:“陛下明鉴,民女对宋怀恩动手不是对陛下不满,而是出于私人恩怨,你还是亲自问问宋怀恩吧。”
她把烫手山芋抛给了宋怀恩,她怕自己说错话,还是让宋怀恩来吧,他可是嘉靖帝眼前的大红人。
可宋怀恩压根没打算帮她,漫不经心低抚摸着受伤的脖颈。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
她心一横,指着宋怀恩的鼻子,挤出来几滴眼泪;“实在是宋怀恩,他……她欺人太甚。”
林莺时只说了“欺人太甚”四个字,可那又羞又愤的动作和表情,很容易让人脑补。
嘉靖帝也是男人,很自然地脑补了一场强取豪夺的戏码。
宋怀恩想用权势逼迫林莺时就范,她誓死不从,为了守住节操,她想用金簪自裁,估计是两人推搡的过程中,金簪无意伤到了宋怀恩。
故而宋怀恩恼羞成怒,以谋逆之罪将林莺时打入死牢。
孔有德的想法跟嘉靖帝不谋而合。
而林莺时接下来的动作证实了另个人的猜测:“民女伤到宋端公是情不得已,还请陛下为民女做主。”
“念你是初犯,下不为例。”
“谢陛下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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