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乱猜了,是文化节的活动策划。”李云东不给顾思南胡思乱想的机会,直截了当地便是说道:“之前文学社那边找上门来,问我们有没有兴趣参加,就稍微想了想,现在还在找灵感。”
“这样。”顾思南这才是恍然,校园文化节的事情最早还是她透露给李云东和江书夏的,此刻倒也有几分参与感,便追问道:“但为什么是‘大富翁’?和新文学社好像没什么联系吧?”她忽地灵光一闪,敲手道:“莫非是要魔改成‘大文豪’?”
“‘大文豪’?这倒的确是一个思路。”李云东却是摩挲起下颚,他虽然有考虑将“大富翁”游戏进行改造,但其实也没有非常明确的方向,此刻一听顾思南的话语,顿时有了一些有趣的想法。
传统的“大富翁”游戏是买地收租的模式,那么“大文豪”游戏就可以是写书收费的模式。
比如,将地块设定为知识产权区块,玩家可以通过付费申请知识产权保护,在相应区块上建立起知识产权壁垒,所有进入该区块的其他玩家,都会因侵犯知识产权而赔款,由此逐渐消除竞争对手,成为“大文豪”。
又比如,将地块设定为签约上架区块,玩家可以通过与平台签订上架合约,在相应区块上建立起付费阅读模式,所有进入该区块的其他玩家,都需要为阅读行为强制付费,当签约上架的名额大量集中在一位玩家手中时,也正是“大文豪”诞生的时刻。
“这不合适吧?”顾思南本来只是开玩笑,见李云东似是当了真,忙是劝阻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江学姐在自吹自擂呢,咱们还是低调点吧。”
“这……倒也是。”李云东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就像“大富翁”游戏不能是真的大富翁制作推广的,“大文豪”游戏也不能是真的大文豪制作推广的,哪怕游戏的内核有黑色幽默的成分,但在不知情的人眼里,这分明是在炫耀自己的成就,并不符合传统的谦虚观念,只会让人觉得浮夸与可笑。
一念及此,李云东有些意外地望向顾思南,说道:“我还以为你巴不得江书夏闹出这种笑话呢,看不出来你还是有点新闻人的操守的。”
“这话我可不爱听,什么叫‘有点新闻人的操守’。”顾思南顿时神色一变,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的职业操守那可是堪比长城的,能抵御一切外敌的入侵。”
李云东的眼神却是瞬间变得古怪起来,“在当今这个时代,长城早就起不到抵御外敌的作用,说难听点,它已经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景点了,你确定要拿长城来类比你的职业操守?”
“更正,堪比的不是实体长城,而是网络长城,堂堂防火墙总不是不中用了吧?”顾思南立刻改口道,显出一种新闻人特有的能屈能伸。
“防火墙倒是真的一直在抵御外敌,但你有没有听说一个成语,叫作‘祸起萧墙’?”李云东意味深长地说道:“就我所知,在墙的这边最能添乱的,就是你们新闻从业者了。”
“那是行业现状,但不是每个人都丢了操守的,好歹我还有所坚持。”顾思南认真地说道,像是个觉醒时代的有志青年。
李云东默默地掏出手机,点开青禾大学新闻社账号下的“fake news”栏目,静音播放起那江书夏系列视频,“你要不当着这个视频的面再说一遍?”
哪想到顾思南竟然面不改色地重复道:“那是行业现状,但不是每个人都丢了操守的,好歹我还有所坚持。”语气甚至愈发铿锵有力。
“天呐,你的脸皮竟然这么厚。”李云东不禁叹为观止。
“我都明晃晃地标注上‘fake news’了,你总不能说我是造谣吧?”顾思南一脸的理所当然,说道:“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仅供娱乐的视频,眼瞎了的人才会骂骂咧咧地表示不满——当然,我没有针对学长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说,群众里是有坏人的。”
李云东觉得在这个大娱乐时代,新闻人简直是天下无敌的存在,至少凭这种指桑骂槐的本事,他们到哪儿都不会吃亏的。
“行吧,看得出来,学妹你非常适合这个行当。”李云东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说道:“放古代,你如果在后宫,那就是最会争宠的嫔妃,如果在东厂,那就是最会夺权的公公,但记得也要多当心,经常嘴碎的人,很容易被割舌头的。”
“多谢学长忠告,这方面我一直很注意的。”顾思南指了指自己鸭舌帽上的“404 not found”,说道:“你看,这就是我的终极理想。”
“啥?栏目被封?”李云东下意识地道,而顾思南顿时白眼一翻,“当然是查无此人。”
她的眸中闪耀起坚毅的意志,好似宣誓般沉声说道:“一个幽灵,一个新闻人的幽灵,在网上游荡。为了对这个幽灵进行神圣的围剿,网上的一切势力,水军和网警、网友和公知、论坛上的激进派和下次一定的保守派,都联合起来了。但那又怎样呢?这个幽灵早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她一直在影响你们,而你们却抓不住她,这才是新闻人的终极形态——透明人。”
“好一个《新闻人宣言》,马克思和恩格斯若是泉下有知,必定会掀开棺材板,跳出来为你点赞。”李云东甘拜下风,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位新闻系的学妹可谓是装糊涂的一把好手,日后放到网上去必然是一个玩弄舆论的危险公知。
“但可以的话,当你功成名就之时,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是你的学长。”李云东强调道。
“这又是为什么?”
“理由麻烦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去想想。”李云东面无表情,却见顾思南竟是冲着自己的胸口揉了揉,宽松的卫衣被手掌揉皱,勾勒出躯体的曲线,片刻后,她很是满意地点点头,说道:“良心说,查无此人。”
“——”
李云东总觉得自己被调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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