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落在虞烟耳朵里，听着十分艰难。
她自然知道，对陆行知来说，这三个字，有多不容易。
一向高高在上的人，从小到大，都被人捧在手心。
如今，却蹲在自己眼前，说着道歉的话。
但好可惜，已经晚了……
从表面上看，虞烟没有任何反应。
只是冷冷地看着陆行知，依旧没有说话。
男人神色落寞，掩藏不住的失望。
但还是继续，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你妈妈的事情……”
话还没有说完，虞烟突然就激动了起来。
她两手撑在身侧，坐直身体，瞪着陆行知，制止了还要说出口的话。
“你没资格提她。”
因为生气，脸也憋得通红。
干脆抬手，试图用力，把门关上。
就算陆行知现在的位置，离得很近，虞烟一样不管不顾。
但手刚抬起来，就被男人快速握住。
力道太紧，桎梏得根本动弹不了。
虞烟挣脱不能，沉着声音，提醒道，“你放开我。”
陆行知没回答，继续说着，没能让她听见的话。
“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谁也不想，但烟烟，你要相信我，真的只是意外，我……”
说话的语速，随着虞烟挣扎的动作，不断加快。
害怕再不说，就永远没有机会。
可啪的一声巨响，在静谧的河边回荡。
虞烟猛地挣脱，狠狠地，甩了陆行知一巴掌。
因为太过用力，连身体也跟着往前晃。
她稳住心神，克制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然后咬着牙，一字一句，重复刚才的话。
“我说了，你没资格提她。”
最初，在洛城的那三年，虞烟过得很平静。
除却发现自己怀孕，去了小诊所，想要打胎那天。
她躺在病床上，神情麻木。
可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总是蹦出另一个想法。
孩子是陆行知的。
但更重要的是，也是自己的。
从诊所哭着跑出来，外面下着倾盆大雨。
对于洛城来说，这样的天气，很罕见。
虞烟没注意，摔倒后，下意识地双手护住肚子。
这样的举动，让她无奈地，又哭又笑。
好在，身处绝望之际，遇上了梁远舟。
他从车里出来，撑着黑伞，站在自己身边。
头顶的雨，突然就没再落下。
传来的男人声音，温和淡然，“这位小姐，你没事吧？”
后来，甚至还鼓励虞烟，要继续上学。
也教会了她，好多人生的道理。
原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平静地过下去。
而等到虞清莉身体好些，能适应长途飞行。
也能把她接过来，一家团圆。
只可惜……
陆行知被扇了那一巴掌，好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眼前人呼吸急促，胸口上下起伏，生气到了极点。
但这样的场面，他自然不能慌乱。
陆行知唇角勾了勾，似乎还在回味。
然后看着虞烟，说道，“不管你怎么对我，打我也好，骂我也好，甚至再给我一刀……”
说起这个，陆行知脸上浮现出苦笑。
“只要你能原谅我，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原本视线相对，因为距离的差距，变得一上一下。
陆行知抬起眼睛，等待虞烟的回答。
但卑微的姿态，换来的，只有冷漠的笑。
虞烟神色平静，淡粉的唇微张。
“陆总，你可能忘了，我现在是有老公的人，他姓梁，所以，请你自重。”
说完就抬手握着车门，作势要直接关上。
陆行知只是看着她，半分不肯退让。
僵持间，虞烟手机铃声响起，划破诡异的安静。
屏幕上，梁远舟三个字，倏地刺痛了，陆行知的眼。
他扯了扯嘴角，眸底顷刻间，变得暗淡。
然后眼神点着屏幕，示意道，“你老公的电话。”
虞烟指尖微顿，划过接听。
低沉的一声“喂”，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她把手机贴近耳边，淡淡地嗯了下。
但随之而来的话，让虞烟心头，马上浮起不好的预感。
梁远舟问她，“现在方便吗？”
这意思，很明显，是有话要说。
虞烟接电话的时候，刻意用手捂住听筒，就怕陆行知听见。
好在，他似乎也没多大兴趣。
在划过接听之后，便直接站了起来。
然后走到不远处，掏出根烟点燃。
虞烟关上门，彻底隔绝外面的声音。
尽可能平静地，对着那边回道，“你说吧。”
心里某个猜想，让她不受控制地，开始紧张。
梁远舟喉咙哽了哽，言语间还有些犹豫，“舟舟又发烧了。”
哪怕隔着电话，依然能够想象，虞烟会有多难过。
但再怎么，也必须要去面对。
“露西刚刚打电话来，说是晚上吃完东西，没一会儿就说不舒服，全都吐了出来，人也开始发高烧……不过你放心，已经送去医院了。”
虞烟听着听着，心脏像是被揪了起来。
然后猛地一扯，全部被撕成了碎片。
她唇角勾起苦笑，反问道，“远舟，我真的可以放心吗？”
生下舟舟的过程，很艰难。
整个孕期，虞烟反应很重。
总是没精神，吃不下，也睡不好。
所以不仅没长肉，反倒是比从前，还轻了些。
原以为，熬过怀孕的折磨，生下舟舟，一切都会变好。
似乎，也真的是这样。
两岁之前，舟舟都很健康。
那时的虞烟，除了每天忙工作以外，就是陪着他。
陪他长大，听他第一次叫妈咪，看他学走路，慢慢地开始会跑。
可就在某天，事情却突然变化。
……
被拉回到现实，又听见梁远舟，正轻声安慰。
“我已经安排好了私人飞机，一会儿就先赶回去。”
他当然知道，虞烟肯定放心不下。
虽然舟舟并不是亲生，但这几年相处下来，早就有了感情。
所以梁远舟劝她，“既然都回来了，你就先留在国内，尽快把想办的事情办好。”
虞烟无可奈何，只能应下。
挂断电话，视线往外扫过，瞥见陆行知高大挺拔的背影。
像是心有灵犀，他掐灭手中的烟，也朝着车门边走了过来。
不过几步的距离，却像是隔了，好远好远。
因为舟舟，两人之间，永远都有无法分割的牵绊。
虞烟眼前蒙上一层雾气，嘴唇颤动着。
几次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最后，听见陆行知问她，“怎么了？”
虞烟再忍不住，流着泪，哽咽地说道，“有件事，我想要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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