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烟早上出门，那辆车已经不见了。
她先回了趟半山壹号，换了身丝质衬衫和烟灰阔腿裤，才去的律所。
到达的时候，距离正式上班还有半个小时。
虞烟打开手机，搜索南郊项目所有相关的新闻。
除去之前就有所耳闻的，还发现另一条重要信息。
陆氏集团作为主承接，会把项目进行拆分。
而南郊那块地，正在招标当中，开标时间定在了两周后。
新闻里，陆行知西装革履，戴着副斯文的金丝眼镜，和政府官员共同站在中央合影。
他在外的形象总是如此，天之骄子，能力出众。
年纪轻轻，身家已经是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
虞烟还在思索着从哪里下手的时候，一个女人站到她工位前。
女人名叫晏娜，比她资历深两年，家境优渥。
夸张的美甲闪着钻，在虞烟电脑上方戳了两下，“组长找你。”
眼神里带着的，是明显的不屑和敌意。
虞烟敲门进了组长办公室，迎上来就被问，“怎么样？合作协议签到了吗？”
她低下头，眼睛转了转，“陆总忙，还没见到人。”
组长的笑脸瞬间垮掉，接着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语重心长地说着，“小虞啊，我跟你说实话，律所选择你，就是看重你和周总认识。”
“而周总呢，又和陆氏集团陆总关系不错……”
虞烟眉头拧着，才想起她来面试那天，在电梯外碰上了周宴。
还有陆行知。
她心里苦笑了下，只是继续听着，“这次和陆氏的合作，对律所来说非常关键，所以一定要签下来，知道吗？”
虞烟脸上没什么表情，点了点头。
出来之后，晏娜就等在门口，一脸幸灾乐祸地笑道，“不是没见到，是人家根本看不上你吧！”
说完指着桌上那堆积如山的资料，“按时间整理好，再复印一份，下班前给我。”
虞烟有些不解地看向她。
晏娜故意学着她的表情，白眼一翻，嘲讽道，“怎么？你大学都没毕业，不就只配干这些？”
从始至终，虞烟都很平静。
因为这样的遭遇，比起过去，简直是不值一提。
她淡定地抱起一摞摞资料，开始整理，根本不在意周围的指点和议论。
资料里有各种卷宗，放得乱七八糟，光是按时间顺序理完，就已经到了下午。
虞烟抱着厚厚的资料从复印室出来，兜里的手机响了。
她走到墙边，左手把资料抵住，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接听。
是个陌生号码，声音温和且无比熟悉，“虞烟，是我。”
那一瞬间，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呼吸停窒。
资料和手机全都掉到地上，发出剧烈的动静。
“虞烟，你在听……”
她迅速蹲下身，挂断电话，隔绝了那边的声音。
然后漠然地开始，捡起凌乱散落着的资料。
没注意，食指被纸张边缘划出了血。
砸出道裂痕的手机屏幕，再次亮了起来。
铃声像是催命符，提醒着她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虞烟颤抖着手挂断，紧闭着眼睛，缓解胸口突然的窒息。
她一个人蹲在地上，晶莹的泪水落下，沁到纯白的纸张里。
下班后，虞烟从律所大楼走出去，对面站着一个男人。
谢之忱身穿浅蓝色衬衫和白色休闲裤，手随意地插在兜里。
傍晚时分的橘黄天空，像是被柔光笼罩着的人，在对着她温柔地笑。
而虞烟此刻脑中一片空白，已经没办法思考。
愣怔间，谢之忱朝着她走过去，轻声说着，“烟烟，好久不见。”
这四个字，藏着太多的情绪。
虞烟艰难地勾了勾唇角，忍住眼眶泛起的酸意。
半晌，她才找回说话的能力，“是啊，好久不见。”
谢之忱眼神往旁边扫了扫，随后看着虞烟，眼里带着请求，“陪我转一转吧，有东西想送给你。”
他怕被拒绝，又赶紧解释道，“我明天就回去了，下一次见面，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温和的嗓音里，夹杂的苦涩自知。
大楼外人来人往，车道里川流不息。
虞烟看着眼前的人，淡淡地答了个“好”。
她坐到谢之忱的副驾驶，自己系上安全带，一路都很安静。
经过红绿灯，男人转头看她，努力开启话题。
“在那边待久了，这两天开车都有些不习惯。”
虞烟默默地嗯了声，没有把话题进行下去。
车子停到高中学校外，两人熟悉的奶茶店。
下车之后，虞烟看着云城一中四个字，脑中的弦瞬间崩得死紧。
或许对很多人而言，高中三年，应该是快乐的，值得怀念。
但对虞烟，从来都不是。
甚至于，那段往事，总是会出现在夜半的噩梦里，让她猛然惊醒。
两人坐在奶茶店里靠窗的位置，面对着面。
谢之忱把要给她的东西放到桌上，是一个玻璃罐子。
里面装了好多贝壳，颜色形状各不相同。
在虞烟视线凝滞的时候，谢之忱很是认真地说了句。
“烟烟，和我一起离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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