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芸就站在陆行知对面，听见这话，脑子里倏地炸开，耳边阵阵轰鸣。
哥哥两个字，还有刻在心里的故人，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和气息。
临终前，对自己的笑容，是刻骨铭心的痛，没办法忘却。
所以哪怕十分清楚，她做下的事情，如何大逆不道，罔顾人伦。
一旦被家里知道，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但方芸挣扎过后，还是决定冒着风险，把孩子给生下来。
好在，陆庭深早就对她情根深种。
只是稍微透露一点意向，便马上答应。
并且这么多年以来，始终如此。
不管在什么时候，对方芸都是极尽体贴照顾。
生下陆行知之后，方芸身体受损严重，没能恢复过来。
没过多久，便开始吃斋念佛，清心寡欲。
原本以为，自己精心掩藏的秘密，会随着哥哥的离世，永远被埋在土里。
但现在……
对陆行知而言，这是多么残忍的真相。
以为陆庭深是他的亲生父亲，一直活在幸福的假象里。
却不想，自己是违背道德的存在。
可让方芸更没有想到的是，陆行知竟然，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眼前人是自己的儿子，更是为了留下另一个男人，在生命里仅存的记忆。
但从小到大，方芸自知惭愧。
因为她对陆行知，很少像其他母亲那样，给够常有的陪伴和关心。
但陆行知懂事得早，很小便十分独立，看起来似乎也并不需要。
现在想来，是不是也因为……
方芸愣愣地站着，像是被定住，好久都回不过神来。
她双目无神，嘴唇颤动着，却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而纷乱的思绪，也不知飘向了哪里。
终于，在察觉陆行知把手轻轻放在她肩膀上，试图再次让她坐进车里的时候。
方芸才猛地一下，反应过来。
她抬手，制止陆行知的动作，眼神里满是羞愧。
然后喉咙哽了又哽，嗓音发干地问，“你……怎么会……”
陆行知收回手，垂在身侧。
在不被察觉的地方，紧紧攥成拳头，压抑着快要爆发的情绪。
只让方芸看见，他漠然地挑了下眉，反问道，“母亲很意外吗？我竟然会知道自己的身世？”
说完后，胸口却不受控制地憋闷，呼吸变得困难。
陆行知视线落到远处，深深地呼吸着。
良久，才缓缓吐出实情，“您自以为时间接近，又做得天衣无缝，永远不会被人发现，但其实，纸是包不住火的……”
“再说了，您看破红尘，这么多年一心礼佛，不就是为了那个，早就死了的男人？”
说话的语调平稳，只是简单的叙述，听不出任何情绪。
就好像，这些事情和口中那个人，和他毫无关系。
方芸知道，现在的局面，不管怎么解释，都起不了任何用处。
更何况，她根本就没有底气。
陆行知看着还处在震惊中的那张脸，不由得觉出些讽刺。
但毕竟是自己的母亲，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足够。
所以他选择不再咄咄逼人，语气缓和了下，对着方芸出言安慰。
“放心，只要您别再因为可怜虞烟，插手我和她之间的事情，那一切，自然就会相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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