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霭这般脾气好的人,都被梅崖主转瞬既变的坏脾气“治”了个服服帖帖。

    思过崖里面没别的人同江春霭说话,她就说给灵兽听。

    比如……有些时候会出现在思过崖里面的小蛇、小刺猬。

    小蛇吐信,金色的竖瞳盯着她,起初还让江春霭有些发毛,但是后来她发现小蛇没有什么恶意,只会殷勤地舔舐她的手心手背,连那几根赤黑的细线也不放过,江春霭便不害怕了;

    至于小刺猬,那就更可爱了,明明浑身都是刺的生物,却会在看到她的时候,仰过身来,任她去揉那软软的肚皮。

    其实还有别的小动物,但是她就喜欢这蛇和小刺猬。她甚至还想让它们认识一下,可是,这俩似是吃对方的味,或者是有别的事要做,从来不会同时出现在她的眼前。

    ……

    小动物们都好!

    “江春霭!”

    某日大清早,江春霭还抱着怀里面的猫玩,就被梅崖主这如洪钟一般的声气吓了一跳,她连忙让猫猫藏起来,她要出去见梅崖主了。

    梅声迟见她磨磨唧唧地出来,不由得皱眉:“昨天晚上偷牛去了,老娘今天叫你这么多声,现在才知道出来?”

    换做之前江春霭肯定要吐槽几句,不过她因为和小动物相处得很好,便也随便受着。

    以前是心安理得地受着,现在是不管不顾地受着。

    爱咋咋,这思过崖也就她一个人可供梅声迟奴役!

    梅声迟似乎也懂得这个道理,现在都不会刁难江春霭。

    “我看你每天在我的思过崖待着,又懒得很,生怕你把这里面的灵宠灵草带坏了,这样吧,每旬呢,你就出去几天。”

    江春霭:“啊?”

    不由分说地,梅崖主又把她赶出去了。

    这次还是粗暴地,用掌风的方式,说到做到。

    “等——”

    江春霭揉揉自己快要散架的筋骨,长吁短叹,也不知道这在思过崖的苦难日子要经历多久。

    不过能出来看看,亦是好事一桩。

    明雪宗各修士看见江春霭的身影,都很惊讶,而后者竟然和从前一样,笑着和他们打招呼,似乎半点没被思过崖摧残。

    “啊,师姐好!”一修士下意识地问好,转头就和自己同行的人说,“她不是被罚去思过崖了吗?上次周师兄被罚去思过崖,七年了,他都还躺在病床上面不肯见人呢!”

    “江春霭是不是没有去思过崖呀……或者是没做什么,那梅崖主和阳念仙君有旧,估计是没对她下狠手吧?”

    听到这些话江春霭眉头直皱。

    什么叫作那老太和她的师尊有旧?她的筋骨现在还疼着呢。只是她皮糙肉厚,修为尚可,又喜欢对着人笑,看不出来罢了。

    切。

    江春霭到了酒馆坐下,邻桌立刻有人尖叫一声:“师姐!”

    循声望去,正是云琦小师妹。

    秘境之夜后,她是她第一个见到的人。

    一想到那天晚上,江春霭的脸上就有些微红。

    思过崖当真让她有所改变了,但是唯有这件事除外。不需要任何人提起,它光是在那个位置,就能像一根刺一样,梗得人生疼。

    “师姐,我终于见到你啦!”云琦很是活泼,立刻就把凳子拣了,移到了江春霭的身边,“这些天我特别想念您!您是偷偷跑出思过崖的吗?”

    江春霭的“不”字还没有说出口,云琦就先介绍起来了。

    “我听他们说,这梅崖主脾气很是奇怪。宗门以前经常有罚去思过崖的判决,但是这些人几乎没有一个人能去。”

    江春霭想到自己刚去思过崖的悲惨遭遇,深以为然。

    身上筋骨,仍在隐隐作痛。

    “首先他们要面对梅崖主的试验,然后进去的人好像又要受另一番考验,总之,梅崖主不会让他们好过的,修为被废都是常态。”

    因为思过崖是梅声迟的地界,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云琦又说了几个鲜血淋漓的例子,江春霭想到了刚刚路人提及的周师兄,不禁打了个寒战。

    自己能活到现在,是不是还真有几分幸运在?

    “不过,师姐现在能这么完好无损,肯定是梅崖主觉得你很不错吧。”云琦两只手撑着下巴,笑嘻嘻地说。

    “嗯,或许是见面礼送得好吧。”江春霭突然想起初见那天,自己身上的烤鸡和玉壶珍。

    云琦不解:“啊,送礼?什么东西?”

    “没有,没什么。”江春霭莞尔。

    梅崖主同样不喜欢别人知晓她的喜好。

    梅声迟给了充足的假期,江春霭自然不会放过,她被云琦说服了,去剑馆看看。

    “往日都有师姐你日日在这里指导我们,现在没了,只能靠我们各自互相参悟,而启明道君那边的人又藏着掖着,不教我们就算了,还会来嘲讽我们。”云琦抱怨。

    江春霭皱眉:“好歹也是同宗,他们怎么做这种事情?”

    话一出口,江春霭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她在思过崖受罚,都是拜这群人所赐,这些人,她如今也算是看白了。

    两人一到剑馆,就听到了吵闹的声音。

    “人不行别怪路不平,你手上这把剑哪里出问题了?这个样子还参加什么宗门大比!”一男修张狂地喊着。

    他身上衣服纹路是黑色云纹,是启明道君手下的弟子。

    云琦小声对江春霭道:“再过一个月就是宗门大比了,这些天,启明的人老是过来找我们训练。比如眼前这个,他修为不高,可就是能够破坏我们的法器,已经有十余个人遭殃了。”

    那张牙舞爪的弟子腰间佩了块别致的玉,如今还泛着流光。

    被他毁了剑的弟子并不甘心,又想起自己同门的遭遇,回骂道:“你说什么屁话?你们启明的人,也不是第一天干这种勾当了!阳念仙君尚在的时候,你们就打不过我们,就爱做这些下三滥的事情。”

    “现在好了,阳念仙君都已经去世了,你们的修为还是一如既往的烂,我同门之法器,被你们破坏的可不在少。”他神情亢奋,“特别是我们的江师姐,还被你们害到思过……”

    话音未落,一道剑气狠狠地打在男修的嘴上,一时间鲜血淋漓。

    “何人在此放肆?!”

    井舜忽从人群中飞出,到了男修的身前,男修还欲大骂,却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剑馆本来就是比试的地方,技不如人,就应该甘拜下风,我不知道你突然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井舜语气轻佻,“至于你那江师姐,在秘境破戒,这种话说出去一点都不好听,才会落得去思过崖的下场啊。”

    围观的众人噤声。

    破戒,这里只有一种隐喻。

    “都修仙了,他至于死咬着不放吗?”云琦捏着拳头,忿忿道,“一定是当年春霭师姐打败了他,记恨到现在呢。”

    然而这井舜的听力极聪,这话也入了他的耳朵,他立刻凝结灵力,同样飞了道剑气过来,不过那道剑气却被铿然打偏,直直回向他的脸!

    “啊!”井舜没有并没有料到这女人竟敢还手,脸上同样露出了血淋淋的印记,他捂着脸,却听得一道冷清的声音。

    “大比看实力,但是平常同门相处却不是,”江春霭走上前,“但是如若井道友非要看实力,那也未尝不可。”

    刚刚还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井舜脸上出现了鲜血淋漓的红印,一向自诩玉树临风的他瞬间破相,惹得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

    井舜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春霭:“你怎么出来了?”

    江春霭:“崖主让我出来的。”

    “哼,崖主让你出来,”井舜捂着自己遭到反弹的脸,疼得呲牙咧嘴,“不好好待在思过崖,你就等着我去找掌门吧!”

    宴苓珑也在场,看见江春霭来了,立刻跑到她身边:“春霭师姐!你竟然来了!”

    “我没事。”江春霭轻轻道。

    然而,宴苓珑似乎还沉浸在复又见到师姐的喜悦中:“太好了、太好了!这种情况持续很久了,我前几天受不了了,趁着去拜访寒宵师姐的时候告诉了她,我总觉得这种事情,用传音令信不太好。”

    “师姐最近应该是忙着什么重要的事情,回宗门的次数很少,我上次告诉她,不知道她记住没有,毕竟,我又是启明道君的徒儿,和寒宵师姐不太熟,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来……”

    字里行间,都是小师妹对那个人来不来的担忧。

    听到熟悉的两个字,江春霭的心骤然一沉。

    是啊,她因为瞒着她的身份,遭受了这么多伤害,被罚禁足、去思过崖,她都受了。而寒宵呢,还在山川湖海游历吧?

    不知道她会不会来。她干脆永远也不要来。江春霭想。

    可就在这个时候,剑馆大门那边传来了一声冷淡却威严的喝声:“剑馆重地,何人在此作乱?”

    这声音江春霭当然熟悉。

    她竟然来了。上一刻,她还在希望她永远不要来呢。

    井舜本来还咬牙切齿,一见寒宵来了,立刻让众人闪开他过去。

    “哈,寒宵,你要不要看看,你家那个被罚去思过崖的师妹,偷偷跑出来做了什么好事?”

    寒宵没正眼瞧他,只是隔着大老远,确认江春霭在场后,方才说:“何事?”

    “你看看我脸上这疤,”井舜道,“伤害同门,意欲何为?”

    “要是你不给她个教训……”井舜还想说话,却被寒宵冷漠的两个字彻底堵了回去。

    寒宵:“甚好。”

    井舜迟疑:“什么好?”

    “打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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