惢心拎着食盒回到了延禧宫。

    青樱正把首饰盒里的护甲摆进梳妆台的匣子里。

    阿箬见她面露难色,嗤笑一下,“不是叫你给三阿哥送栗子糕吗?怎么这样快就回来了?”

    惢心把食盒放到一边,“主儿,阿箬姐姐,奴婢刚路过尚书房的时候碰到了祺嫔,祺嫔娘娘说阿哥所有三位阿哥,断然没有只送一份的道理。”

    “所以……”

    青樱一脸了然,嘟起了嘴问道,“所以,就让你再做两份?”

    惢心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这个瓜尔佳氏,从入府开始就处处与本宫做对,你是本宫的人,受些委屈也在所难免。”青樱把一对银质镶嵌着密密麻麻绿松石的护甲戴在手上。

    认真的端详起来,最后才满意的翘着手指站起身,“本宫与皇上情谊深厚,定然会成为这后宫之中妃嫔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如今想要安身立命,怕是只有去求一求太后了。”

    阿箬垂头翻了个白眼。

    本来阿哥所三位阿哥年纪相仿,同吃同住同在一个太傅手底下读书,送一份糕点就是不合时宜。

    这和你跟皇上的情谊又有何关联?

    惢心走过去扶住青樱,“主儿,太后与景仁宫娘娘……”

    “那都是过去式了,如今太后还住在永寿宫,并未搬去慈宁宫,前朝又提议将姑母以皇后规格与先皇同葬,怕是这太后的忧心事也就只有本宫能解了。”青樱蜜汁自信的微笑起来,对阿箬吩咐,

    “走吧,咱们去拜访一下太后。”

    ……

    永寿宫内,太后正站在书案边上,悬腕练字。

    昂贵的狼毫落在洒金生宣上,一个颜真卿体的“祺”字跃然纸上。

    福珈姑姑凑近一看,微笑着说道,“太后喜欢祺嫔是瓜尔佳一族的荣幸。”

    太后放下手中的毛笔,拿起宣纸细细的打量着,“行苇有云:考寿维祺、以介景福。她帮哀家解决了乌拉那拉氏那个心头大患,这个祺字是哀家给她的褒奖。”

    “是呢。”福珈接过太后手里的宣纸,“太后墨宝,奴婢这就送到祺嫔的储秀宫去。”

    “顺手把她身上的红麝香珠子收回来吧!”太后拿起一旁的护甲自顾自的戴上,随后走到炕桌边点燃了水烟袋。

    “本还怕她骄纵,与富察氏针锋相对,如今看来皇帝的后宫倒是一致对外了。”

    “既然她们相处的好,给她个孩子又如何?”

    “太后仁慈。”福珈行礼后,默默退到了一边,刚要去给瓜六报喜,就见青樱穿着一身青绿色的旗袍走了进来。

    “臣妾给太后请安。”青樱带着两个婢女跪在了太后的面前。

    太后看到她只觉得刚刚舒展一点的心情再度蒙上了一层阴霾之色,她吸了一口水烟,低垂着眉眼看向青樱,“娴嫔,你来做什么?”

    “臣妾是来给太后排忧解难的。”青樱抬起头,看向太后,有些浮肿的脸颊上挂着两抹寒风染上的红痕。

    太后歪倚在炕桌上,抬手托着下巴,“哀家已经坐在了你姑母最想坐的位置上,又有什么需要你来排忧解难的?”

    “莫不是你打算去跟张廷玉抗力,将你姑母以普通嫔妃的规制下葬吗?”

    “正是如此!”青樱缓缓起身,走到太后身边,红唇夸张的开合,每一个音都咬的格外清晰,“姑母有罪,先皇在世的时候说过此生不复相见,臣妾可以以乌拉那拉氏族人的身份去劝解长大人收回谏言。”

    好狠的心!

    都说皇上后宫之中最张狂跋扈的是瓜六,如今看来最蛇蝎心肠的却是这乌拉那拉氏。

    她姑母尸骨未寒,这个好侄女就已经想着怎么踩着她的尸骨上让自己站稳脚了。

    太后身形一顿,眯起眼睛打量着青樱,“你有何所求?”

    “嫔妾想让太后给嫔妾改个名字。”青樱微笑。

    “闺名乃是生身父母所赐,哀家又如何改得?”太后冷哼了一声,指了指旁边的小圆凳。

    青樱坐下后,继续说道,“嫔妾觉得嫔妾的名字不合时宜,樱乃夭桃之色,这青字与樱字并不相配。”

    “所以呢?”太后放下水烟袋,“你是想让哀家给你改做粉樱?桃樱?夭樱?”

    “太后,嫔妾想要一个新的名字。”青樱斩钉截铁的说道,不像是哀求,倒像是命令。

    太后长叹一口气,想了一下,脱口而出两个字,“如懿。”

    “如意?是吉祥如意的如意吗?”青樱反问。

    “壹次心,你先退下吧,哀家困顿了,你的心意哀家明白了,至于如何去做,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太后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青樱领了新名字,整个人都觉得如获新生,谢了恩之后,提着旗袍的下摆就离开了。

    “太后,看样子娴嫔很喜欢这个名字。”福珈把刚刚如懿做过的小圆凳收了起来。

    太后冷哼了一声,“懿,乃女子最高权力,哀家和皇后才能发出懿旨。”

    “如,取类似之意!”

    “她和她姑母一样,永远都没法真正够到这个懿字。”

    “她姑母永远活在纯元皇后的阴影中,她啊,怕是过的还不如她姑母呢!”

    ……

    尚书房内,瓜六坐在皇上的龙椅旁烤着炭火盆子。

    乾隆面色冷凝,看着她湿了半截的下摆,“你还想要永璜?你看看你这副胡闹的样子,怕是永璜日后也被你养成一样鲁莽的样子了!”

    “皇上!”瓜六嗔怪的堵起了嘴,乖巧的依偎在弘历的肩膀,瘦弱纤长的手指戳在了他的胸口,“小孩子就是要这样疯闹起来身子才好,您这么健硕,总不能让自己儿子变得弱不禁风吧?”

    “那以后永璜的福晋怕是要在心里怪您这个皇阿玛了!”

    一旁的李玉听了这话,当即皱紧了眉头,默默退到了屏风后面。

    乾隆拍掉她不安分的小手,“没头没脑的说什么诨话?平白让奴才们听了笑话,说到底也该给永璜找个额娘了,朕去跟皇后商量商量,再给你答复。”

    瓜六瞬间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笑的见牙不见眼,“那嫔妾就多谢皇上了!”

    “皇上,”屏风后面的李玉忽然开口,“皇上娴嫔娘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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