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看着进忠,微笑顿收,“进忠公公,本常在只是觉得养心殿的枕头睡不惯,所以想要回延禧宫取一下。”
进忠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缝,“娴主儿,您是染了疥疮的,您的东西下人们早就都烧掉了,哪还有什么枕头?”
“这嬿婉姑娘是储秀宫祺贵妃的人,她若是染上了疥疮,祺贵妃可是饶不了您的。”
“奴才劝您啊,还是快些回养心殿吧,免得让人看到,惹祸上身了!”
“烧啦?”如懿略带惋惜的摇了下头,“只是可惜了那菊花枕头了。”
言罢,她朝着进忠深深的鞠了一躬后,才转身朝着养心殿的方向走去。
he~tui!
进忠淬了一口,向前一步,把伞倾斜在魏嬿婉的头顶,朝着地上的她伸出骨肉分明的手,“嬿婉姑娘,起来吧,别跪着了。”
“这是紫禁城,哪怕是主子给你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只能把眼泪往心窝子里咽。”
“若是让看不得你好的人见到,只会幸灾乐祸。”
魏嬿婉抬起头,朝着进忠伸出了冻僵的手,额角的碎发被雪打湿,冻在了脸上,一双湿漉漉眼睛上的睫毛挂着霜,看起来楚楚可怜。
一眼对视,激得进忠心头一颤。
就在两人指尖即将触碰到一起的时候,她想到了什么,忽地抽回了手,吃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站定之后,她用袖子抹掉眼角的泪珠儿,坚定地看着进忠,“奴婢的主子是祺贵妃,祺贵妃是不会给下头人委屈的。”
“进忠公公不要扭曲了真相,奴婢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说完之后,她微微欠身行礼,绕过进忠递过来的油纸伞,踉跄的朝着储秀宫的方向走去。
进忠看着那细若弱柳的背影,嘴角勾起邪魅的笑,“这个小宫女真有意思,像是根野草,柔弱不堪,却生命力极强。”
魏嬿婉回到储秀宫的时候只觉得鼻涕眼泪全都冻在了脸上。
瓜六命人烫了锅子,意欢和高曦月都来了,离老远就能闻到涮羊肉的香味。
景泰出来扔用过的炭灰,刚好看到了小花猫般的魏嬿婉,她忙拉着魏嬿婉进了暖烘烘的正殿,“快进来暖和暖和,你怎么出去一趟弄的如此狼狈?”
众人循声看过来,当即放下了筷子。
瓜六气的梨涡乍现,“谁欺负我家婉婉?双福,还不带人找场子去?”
双福一骨碌从地上给下人们摆的桌边爬了起来,“好嘞,双喜,走啊!”
“奴婢只是,只是,摔雪堆里了!”魏嬿婉委屈的低下了头,藏起了冻得紫红的双手。
瓜六听了这话,悬着的心才放回了肚子里,“都十八了,还能把自己摔雪堆里?景泰,快带她去泡个热水澡!再把这锅子弄你们屋子里去吃,免得她来回折腾。”
“那奴才去给她暖个汤婆子,让下面的小宫女放到她被窝里去。”双福把吃的全是油的手在大腿上蹭了蹭。
双喜也跟着起身,“奴才把两个姑娘庑房的炕烧起来,保准两个姑娘睡的热热乎乎的。”
“娘娘……这……”魏嬿婉的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来。
“还委屈上了,不就是摔跟头吗?永璜被本宫从小摔到大,结实着呢。改明本宫也摔摔你!”瓜六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都下去吧。
高曦月看了这一幕也忍俊不禁,“瞧瞧这丫头被你骄纵的,摔个跟头委屈成这样。”
“自然要骄纵着!”瓜六把杯中的黄酒一饮而尽,悄然压低声音,“本宫告诉你们,她日后的儿子可是要当皇上的!”
高曦月早就习惯了瓜六的疯言疯语,十句有九句当成耳旁风,自然不会当回事,“本宫可不关心谁的儿子当皇帝,只知刚刚的飞花令行到你这里了。”
“哎呀姐姐!”瓜六嘟嘴撒娇,“这游戏能不能不带妹妹我了,你们两个都是一等一的才女,妹妹我可是……出了名的笨蛋啊!”
“不行不行,要么拎壶冲,要么行令!”高曦月把醒酒的琉璃壶推到了瓜六面前。
瓜六转头看向意欢想要求助,不曾想意欢正看着门口若有所思,“两位娘娘真的觉得魏嬿婉是摔在雪堆里,不是受了什么旁的委屈吗?”
“不然嘞?”高曦月托着下巴反问。
“就是,不然嘞?”瓜六附和,“她是本宫身边的大宫女,垃圾前男友已经被挑了虾线,她大可以在紫禁城当螃蟹,有什么可委屈的?”
意欢抽出衣襟边上的帕子,擦了擦嘴角,“嫔妾怎么觉得,她有心事?”
“所以,你们还玩吗?”高曦月不耐烦的推了推面前的碟子,“不玩先喝三壶!”
瓜六翻了个白眼,“如今你倒是比我们满人女子还要外放了,真是近朱者赤了!”
高曦月:“本宫这叫近猪者猪!行令!”
瓜六:“哎?姐姐你怎么骂人呢?”
……
乾隆有富察琅嬅照顾着,如懿倒是有些多余了。
她一个人待在养心殿的西偏殿,借着昏黄的烛光挑着巨大簸箕里品相并不出挑的干菊花。
容佩睡了一觉后才发现,如懿并未熄灭烛火,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端着蜡烛走了进来。
“哎哟我老地奶!”她整个人都吓的瞬间清醒了过来。
看着窗帘里披散着头发,翘着长甲张牙舞爪的身影,她还以为闹了鬼。
定睛一看后,才发现,这有着尖下巴的人影不是别人,正是娴常在——乌拉那拉如懿。
容佩怒气冲冲的撩起帘子,“娴常在,您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伸着个爪子做什么呢?”
“容佩,是你啊!”如懿刻意压着嗓子,小声说道,“本常在在挑选做枕头的菊花。”
菊花?
容佩这才注意到她怀里抱着的巨大簸箕里装着大小各异、并未处理过的菊花,“您的枕头,内务府自然会准备好,您在这折腾什么呢?”
“内务府都是能对付就对付,哪有自己做的好?”如懿娇俏的嘟起了嘴,嗔怪道,“有些事儿,还得本常在亲力亲为才放心!”
“那您直接拿些品相好的不行吗?何故在这自己挑选?”容佩的耐心已经到达了极限。
这话仿佛戳到了如懿的痛处,她有些哀戚的看着怀里的簸箕,“内务府都是捧高踩低的,只给了一人的份的好料。”
“这菊花祛火明目,做枕头最是舒服,本常在还想给凌云彻做一个。”
给,凌云彻?
容佩的眼睛瞪的溜圆,“你身上还染着疥疮……你…哎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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