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县。
在凌晨时分就已经抵达家乡的钱公主,经过一路的颠簸,流产后本就虚弱的她到小镇上时就扛不住了,只能临时住下,天亮睡醒后再回村里。
她醒来时已经是中午,养足了精神风风火火的带着人去买东西,要给老家的街坊四邻带礼物。
在看到一大包的旺仔大礼包时,她拿在手里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会心一笑,拿了两包递给身后的保镖。
直到两个保镖手里都提不下了,钱公主这才作罢。
从宾馆出来时,她特意换上了一身很良家的衣服,与在四方城时的大胆穿着截然不同。
陡然见到大变活人的两名保镖对视一眼,像是在确认她的身份,在对方眼里看到肯定后,这才为钱公主打开车门。
车子行驶在仅有四米左右的狭窄水泥路上,狭窄到但凡对面驶来一辆车就需要有一名驾驶者停下来靠边腾出空间方能正常通过。
深秋要入冬的季节,水泥路两旁成片成片的耕地都光秃秃的,不少耕地都覆盖上了地膜。
车窗降下稍许,听不到风吹麦浪,只能听到地膜被吹的猎猎作响。
钱公主有点近乡情怯,趴在车窗边看着外面这熟悉的一切。
她还记得很清楚,当年她家有钱后,跟爸妈一起搬到镇上时候的欢喜鼓舞,可现在回来,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富人的快乐和理想一样暧昧,穷人的快乐和理想一样具体,就是钱。
她现在已经有很多钱了,却也失去了很具体简单的快乐。
但是好在,有个人跟她说过,会在老家等她回来。
她还有个归处。
落日时分正是村口大道旁人最多的时候,每当车子驶入村子,聚在一起聊天的大爷大妈都会侧目。
钱公主刚一降下车窗,就有几个婶婶聚过来,“哎呦,这不是老钱家的闺女,很多年没回来过年了吧,今年回来的可早……”
钱公主下车,挨个问好,耽搁了小半个小时才到家门口。
陈旧的已经掉漆的老铁门,锁芯都有些生锈,钱公主废了半天劲儿才把门打开。
两名保镖见状给她拎着东西准备拿进屋子里,钱公主回头:“先放下吧,里面估计都长满草了,要先……”
想象中荒草满院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只是砖头缝隙里很多没处理细致的草桩,一侧墙角堆着经年累月除下来的荒草,密密麻麻的已经摆了很多。
房子破旧,但有人时常来处理。
钱公主几乎是立即就想到了一个人,她顾不上收拾东西,随口让他们把礼物先放进堂屋,她转身就跑去找心里的那个人。
钱公主前脚走,后脚沈南意的电话就打到了保镖的手机上。
“钱小姐刚刚放下行李出去,说是去找个朋友……”
沈南意闻言就知道坏了,“你们去一个人照顾她,别让她出什么事情。”
保镖:“是。”
保镖匆匆跟上钱公主已经走远的脚步,但一转眼钱公主就不见了,村子里一户挨着一户,保镖只好挨个询问。
钱公主按照记忆走进简家,一进门她就看到一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端着饭菜从厨房走向堂屋。
钱公主笑容盛满脸,她蹑手蹑脚的跟在他身后,听着他喊:“外婆,吃饭了。”
钱公主看着桌子上那用铝盆装了一小盆的白菜炖粉条,还有旁边放着的三个馒头,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简翔宇走入一侧的卧房扶出脚步颤巍巍的老人,两人跟不请自来的钱公主打了一个照面。
老人浑浊的眼睛在钱公主俊俏的脸上绕了两圈,皱纹交错的脸上闪过惊喜,颤巍巍朝她伸出手的瞬间,眼泪掉下来:“钱家闺女,你,你回来了……”
二十七岁的简翔宇记忆停留在十七年前,他看着面前这个好看的“大姐姐”,熟悉又陌生,“婆婆,钱叔还有个女儿吗?”
钱叔不是只有钱公主一个孩子吗?
可眼前这个“大姐姐”跟钱公主挺像的。
正热泪盈眶要扶住老人的钱公主听到简翔宇的话一顿,又哭又笑的拍他的肩膀,“干什么?你不认识我了?我变化有那么大吗?”
她笑着骂他,“你还说要等我呢,连我都认不出来了,骗子。”
老人听着钱公主的话,眼中闪过深深的无奈和苦痛,她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原本真的怕自己死了以后,孙子没办法活下去,许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祈祷,让钱家闺女回来了。
简翔宇茫然的看着站在自己跟前又哭又笑的好看大姐姐,歪着头,满是不解。
他不开口说话时,与正常人无异。
虽然是个痴傻的,但个子高又浓眉大眼的帅气,这两年不是没有女人愿意嫁给他,农村娶媳妇儿困难,哪个不是要高价彩礼还要车要房的,可就算是在这种情况下也有女人愿意什么都不要的嫁给他。
就因为他外形条件实在好,性子也好。
钱公主扶着老人坐下,喋喋不休的讲话,简翔宇什么都没说,拿起旁边的馒头,拿着筷子要吃白菜。
钱公主看到后,拍了一下他的手,“别吃这个了,我在镇上买了牛肉羊肉,你快去拿,都拿过来,我看婆婆都瘦了……”
简翔宇还是很茫然,“姐姐,我去哪里拿东西?”
钱公主被他一句话弄得愣在当场,半天没缓过神来,她终于发现了简翔宇的异常,脸色一白,“你……喊我什么?”
简翔宇不确定的回答:“姐……姐?”
钱公主晃遭雷击,“简翔宇,你……怎么了?”
简翔宇还是茫然的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就哭了,他心里一阵难受,伸出手想要给她擦眼泪,但是她的眼泪却越来越多……
简翔宇手足无措,小声的跟她道歉:“对不起。”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可好像是他把大姐姐惹哭了。
她哭,他也好难过。
婆婆老年斑遍布的手抬起,蹭掉积聚在眼角被沟壑纵横的皱纹阻挡的眼泪,口齿不清的解答了钱公主的疑惑:“两年多前……他被你爸送回来的时候,就变成了这样,你爸说是遇到坏人被打坏了脑袋……”
钱公主脊背瞬时一僵,喉咙哽住。
不是单纯中枪,简翔宇是为她挡枪。
当她醒来的时候,爸妈都跟她说简翔宇只是受了轻伤,为了保障他的安全,已经把他送回老家了。
钱公主那时想,他们家现在的情况,简翔宇离开也是好的。
当她的父母先后死于非命,钱公主更加庆幸,简翔宇离开了,没有再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钱父重伤不治前,临终托孤,用昔日恩情和钱家暴富后的巨额家产换得陈家庇护他唯一的女儿。
而联姻是最好的方式。
钱公主是不愿意的,可父母更希望她能活下去。
最后相互妥协的结果是,父亲临死前,让钱公主许下承诺,要在婚后给钱家留下一个血脉,之后她愿意选择什么样的生活都随她。
钱父是个粗人,所以他的想法很简单直接,陈韫长得好样貌好有本事,两个年轻人有了孩子,相处出感情,自己的宝贝女儿就能一世平安。
可终究人算不如天算。
钱公主抱着简翔宇嚎啕大哭,是她间接毁了简翔宇的一生。
门外的保镖恪尽职守的站岗,将发生的事情汇报给沈南意。
而同一时间,四方城内的陈韫想到了钱公主午夜梦回总会念叨起的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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