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他一样混蛋。”
谢霄北声音很淡,“现在下来,我带你走,或者,等下周沈自山出来,你可以跟他父女团圆。”
沈南意沉默。
空气中,只有浅浅的呼吸。
“谢霄北,你知道一个人什么时候最可悲吗?”
谢霄北眸色深深,缄默。
沈南意:“是她在原生家庭不幸福而渴望另一个男人回护的时候。”
这跟从一个深渊跳入另一个深渊没有区别。
谢霄北沉声:“沈南意,机会只有一次。”
沈南意重新躺回到床上,倦怠而慵懒,“谢霄北你是不是还爱我?”
谢霄北:“你不配。”
沈南意声音很轻,她还在问:“……谢霄北,你还爱我吗?”
夜色浓、星光暗,寂静笼罩,岁月无声。
谢霄北下颌紧绷,许久都没有开口。
沈南意也随着他的沉默思绪黯然。
数秒钟后手机那头传来谢霄北一声冷笑,泠然挂断了电话。
等沈南意再趴在窗前往外看的时候,那辆车、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驱车离开的谢霄北一脸肃杀的冷冽,车窗外大厦缤纷绚丽的灯光秀投射到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亦不曾驱散他心头阴霾。
沈南意,谢霄北他不可能还爱你。
次日天光大亮。
沈南意坐在后院的秋千上,看着不远处那棵郁郁葱葱的梧桐树。
周政南温声:“南意,陪我去一趟医院好吗?”
沈南意慵慵懒懒的将脑袋靠在一侧秋千上,踢掉鞋子,赤脚在空中悠悠晃晃,“你是觉得我有病,还是你有病?”
周政南从小就拿她没什么办法,“就只是去做个检查,你没事的话,我才能安心。”
沈南意问他:“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有病的人不是我呢?”
周政南轻笑,哄她:“那你当是我病了,陪我去一趟好不好?”
沈南意指的人也并不是他。
可周政南不明白。
就算他们一起长大,该不懂的还是不懂。
“我不会去,周政南你以后要是再提及这件事情,也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她赤脚从秋千上跳下来,绿草地搔着她的脚心,沈南意又回头拎起自己的鞋子离开。
周政南忙追上她,轻哄着:“好了,以后这事儿我不再提,你不想去我总不会逼你,我什么事情不是都顺着你来……别生气了,嗯?”
这天起,周政南也真的没再提要带她去医院看心理问题的事情。
而沈父也真的被保外就医。
就在沈母所在的医院。
四年牢狱生涯让沈自山年老了十岁,两鬓斑白,却依旧身姿挺拔,依稀能窥见年轻时候的俊美。
沈南意来时,沈自山正在病房牢牢握着妻子李见女的手,涕泗横流。
感人肺腑。
端方如周政南见此一幕也不禁眼眶微红:“沈叔,阿姨一定能醒过来,跟你团聚。”
沈自山抚摸着还昏迷中的妻子,“这些年,是我亏欠了你。”
沈南意俏生生的站在病房门口看着,眼底不见丝毫波澜。
她想起曾经的沈自山和李见女被称作商界的珠联璧合,他们是事业上并肩的伙伴,是舞池中最耀眼的伴侣,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感情甚笃。
所以你瞧,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都是可以演出来的。
“南意。”周政南余光望见前来的沈南意,温声唤她进来。
沈自山擦了擦眼角的泪光,将进门的沈南意搂在怀里,满是慈爱的连声道:“瘦了,瘦了……”
周政南欣慰于他们父女重逢,“我给伯父在病房订了您钟爱的私房菜,咱们边吃边聊吧。”
周政南周到的安排,赢得了沈自山的盛赞,“难为你操劳,意意日后能有你照顾,我也安心了。”
这有托付的意思,周政南读懂了,心下欢喜,满是爱意的视线落在沈南意的身上。
沈南意也笑了笑,说出的却是:“爸,你想要跟周家联姻怕是不行了。”
沈自山眼底的慈爱淡了些,“意意,别使小性子,你们青梅竹马的长大,没有人比政南更适合你。”
沈南意拢了拢长发,微微扬起精致的下巴,“一个在会所做过台,卖过身的小姐,周家还会要吗?”
爱面子的沈自山脸色陡变,声音拔高:“你说什么?”
沈南意一字一顿无比清晰的告诉他:“我出去卖了。”
“啪——”
沈自山狠狠一巴掌扇在沈南意脸上,怒不可遏:“不知羞耻!”
“沈叔!”周政南将沈南意护在怀里,心疼的看着她脸上的巴掌印,“沈叔,去会所谋生,南意也是没办法,她要上学,阿姨也需要医药费。”
沈自山闻言,反手抽了自己一巴掌,“是我的错,是我没能护住你们母女。”
“打疼了吧。”
沈自山拳拳一片爱女之心的想要去抚摸沈南意被打红的脸,却被沈南意避开。
沈南意眼眸低垂:“我先走了。”
周政南跟上来想陪她,被沈南意拒绝,“别跟着我。”
医院走廊,同沈南意擦肩的病人、医护人员,都能清晰看到她脸上的巴掌印。
沈南意被人指指点点的日子过得多了,随意找了个长椅坐下。
发烧的谢依小脸带着不正常的红趴在谢霄北肩上,恹恹的眸子在看到垂头坐在那里的沈南意时,眼睛亮了亮。
她拽住谢霄北的胳膊,小手指向沈南意的方向。
谢霄北脚步顿住,黑漆漆的目光落在沈南意红肿的脸上,狭长眸子眯了眯。
谢依从谢霄北怀里挣脱,穿着公主鞋的小脚“哒哒哒”跑向沈南意。
小丫头不知道怎么吸引垂头的沈南意的注意,伸出小手去摸沈南意的手。
被碰触的沈南意下意识将手收回,对上因为她抽手而不知所措的谢依,“是你啊。”
谢依捂着自己的小脸,瘪了瘪小嘴:“痛。”
沈南意以为她牙疼,去看她的小脸时,谢依伸出手轻轻抚摸沈南意挨了巴掌红肿起来的侧脸。
沈南意这才后知后觉,她说的“痛”是自己:“……不疼。”
“嘶——”
医用冰袋被按在她的脸上,沈南意猛然倒吸一口凉气,眼泪不受控制的充盈眼眶。
谢霄北下颌紧绷,按着冰袋的手细微蜷缩,沉声:“谁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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