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相见,本就会有许多话要说。

    但郑谦礼上来就急着想单独与谢老夫人说秘密,别说老夫人自己意外,便是她身边几个耳力好的人,都大觉异常。

    王霸天不好说什么,但却与郑谦礼保持着最近的距离。

    对方一旦有所动作,他绝对能快速将人控制住!

    “真的是郑谦礼?没想到今日被困医馆竟然还能得见故人!”

    二伯娘古氏惊呼道。

    她与郑谦礼颇为熟识。

    毕竟古氏曾有从军的经历,且平日里为人豁达,因此古氏走过来直接把郑谦礼拉到自己面前嘘寒问暖,反倒打断了他想与谢老夫人说秘密的意图。

    “是你身有不适?还是家中有人抱恙才来求医的?严不严重?”

    古氏边说,边朝附近观望,却没见其他陌生人。

    “如今你也应成家生子了,弟妹可好?”

    古氏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郑谦礼瞧越来越多的谢家女眷围过来,也知眼下不便于谢老夫人单独说话。

    “二嫂,多年不见,您还是一如当年那般豪爽直率!”

    “我这些年都在盘州府居住,今日刚好与在外办事的贺差爷遇见,知晓他是管流放的差爷,便特意求着带我过来……”

    贺承志才站定,就听郑谦礼如此说。

    他便在谢家人目光的问询下,配合的点点头,表示确有此事。

    “瞧你如今的书生气度,若不是母亲认出,走在街上我等怕是都不敢相认呢!”

    大伯娘蔡氏赞道。

    郑谦礼当年决定弃武从文,谢家人是知晓的。

    但郑谦礼如此年岁,还做简单的书生装扮,显然眼下连个秀才都不是。

    可这人的温润气质,倒是真养了出来。

    当年的郑谦礼,身上总有种说不出的叛逆。

    “多谢大嫂夸奖。可惜,多年来科考不中,真是惭愧!”

    郑谦礼抬手颜面,羞愧摇头。

    这番做派,与文弱书生并无二致。

    看得贺承志与在旁的齐家父子皆目瞪口呆!

    此人真可怕啊!

    难怪能骗得知府小妾们晕头转向,瞧这装模作样的本事,当真是厉害!

    而在车厢内暗中观察的谢长生,反倒心里痒痒。

    郑谦礼要同祖母说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他好想知道啊!

    谢家伯娘们围着郑谦礼,你一句我一句问他近况如何。

    郑谦礼认真作答。

    比如对自己的亲事,他的说辞是:

    尚未成亲,但有心悦之人。

    “可惜我有求娶之心,但她母亲并不准许女儿嫁我这穷书生。”

    谢家女眷闻言各种惋惜。

    唯独贺承志和齐广开等人清楚:

    郑谦礼口中“心悦之人”的母亲,怕是青楼的老鸨吧?!

    至于这些年是怎么度过的,郑谦礼说得倒很直白,

    “起初我各地游历,居无定所。后到盘州府后,觉得此地山多人善,便留下久居。期间,刚好得一好心寨主收留,供我吃穿,让我念书,虽身无功名,但也没荒废学业。”

    “前段时间听说谢家遭难,我便无心读书,做了点事,将原来的小山寨扩了扩,只等流放的队伍到达。”

    贺承志听到这,还不等其他衙差们反应过来,直接转身带着兄弟们都撤了。

    “别都围着了!我怎么听外边吵吵闹闹的,去看看怎么回事?”

    贺承志转身如此利落,不是不惦记谢家,而是对郑谦礼这人非常无语!

    知道你是要来救谢家的!

    可你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避着点衙差们?

    不把他当外人倒是挺好,但他手下的这些兄弟们,还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他们眼下跟着谢家混,都还做着升官发财娶媳妇的美梦!

    还好,兄弟们都不太聪明。

    不然郑谦礼言下之意,定会被人猜出端倪。

    贺承志警惕的瞄了眼张立,果然瞧见他若有所思。

    “张立,老子救了你一命,你知不知道?”

    贺承志双手叉腰,直接就跃到了张立面前嚣张道。

    张立思绪被打断,一脸茫然,

    “你带手下偷袭,我还没说呢!你啥时候救我了?”

    贺承志冷笑,他挥手,招许楠到近前,

    “来,跟你的立哥讲讲,把他打晕后,我都做了什么!”

    许楠只道,

    “立哥你跟张顺生在一起,染了他身上的怪病,贺头打晕你是为给你治病。”

    衙差们如今都认定流放的队伍里没有瘟疫,因为齐家孩子都活蹦乱跳的,所以根本就不存在瘟疫。

    张顺生满口胡言,是他自己得了怪病。

    看管张顺生的张立则被他传染,脑袋也不好用。

    于是,便有了之前两人被敲晕的场面。

    当然了,张立喝的是加了药的鸡汤,而张顺生只是鸡汤而已。

    这一番说辞都是贺承志给衙差们编的。

    但大家深信不疑。

    张立听完连连摇头,

    “你们竟胡扯!”

    许楠……

    谢家这边。

    刚刚郑谦礼三言两语,就传递了一个穷苦书生的无奈。

    即便落草为寇,也是走投无路之举。

    谢家众人听完前半段,就已跟着叹息,只道郑谦礼这些年是真不容易。

    “你这孩子,在外过得如此磕磕绊绊,怎不回京呢?”

    谢老夫人拍了拍郑谦礼的手。

    心中百感交集。

    当年逝去的夫君经常在家书中提到郑谦礼。

    说他是个可怜的娃,年幼父母双亡本就凄惨,结果整个村里的人,也没一个好的。

    村民分了郑家的家产不说,还生生虐待了郑谦礼三年,让他连口饱饭都吃不上,饿得同附近野狗抢食!

    有村民瞧见郑谦礼与恶狗打架,便给他起了名叫“郑大狗”。

    不到十岁的孩子,经常被吊在村口的大树上,遭人奚落嘲讽,没傻没疯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知晓郑谦礼幼年经历的谢老夫人,同亡夫一样,对他是忍不住的心生怜悯。

    至于郑谦礼后半段那轻描淡写的“做了点事”,“将原来的小山寨扩了扩”,谢家人谁都不会想到郑谦礼是把整个盘州府附近的山寨全合并!

    郑谦礼的想法是要留谢家,不让她们去北荒受苦。

    但谢家人理解的是:

    他想让流放的队伍经过时,去自己山寨过夜,住一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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