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凉墨正在开会,发现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亮了,是初夏打来的。
当即宣布会议暂停,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撇下一会议室的人出来接电话。
“喂,凉墨你现在有事吗?”
顾凉墨眼神扫一眼会议室的大门,说道:“没事,怎么了你说!”
“我想回承德老家一趟,我舅舅将刘壮一家给杀了,连果儿留下的唯一的孩子也给杀了,我得回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好,你别急,在家里等着我,我这就过去。”
顾凉墨挂断电话,将开了一半的会议直接解散,拎了车钥匙就走。
初家大门口,初夏已经着急的等在那里了,看到顾凉墨的车子靠近,连忙招着手迎了过来。
车门被打开,初夏坐了进来。
顾凉墨伸手帮初夏将安全带系好,这才问:“你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初夏面露急色:“那边的警察只打电话说我舅舅将刘壮一家给灭了口,然后自杀没成功,现在在医院急救,让家属过去一趟,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好,我知道了,我们现在出发承德。”
话落,一踩油门,车子飞速蹿出。
承德一家医院。
裘笠仁面无血色的躺在惨白的病床上,双眼紧闭。
初夏看着病床上形容枯槁的中年男子,只觉有些心酸。
守在床边观察病人情况的医生,小声向初夏介绍着情况:“病人是剖腹自尽,场子当场流了一地,现在虽然勉强给装了回去,但不排除腹腔感染坏死的可能。”
初夏听得胆战心惊。
悄悄扫了一眼瘦的一把骨头、盖着被子只剩了孩童般一小团的裘笠仁,有些不敢认,这还是那个手上拉个口子都嚎得恨不能全天下都知道的那个舅舅吗?
哎!
她叹息一声,上前,趴在裘笠仁的床边,轻声唤:“舅舅,我是夏夏,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下一秒,却听得一道虚弱沙哑的声音应:“我只是肚子上剖了个洞,耳朵又没聋,当然听见了。”
初夏吓了一跳,正对上裘笠仁突然瞪圆的大眼睛。
裘家人都随了外婆,人人生得一双世人艳羡的水汪汪大眼睛,鼻梁高挺,皮肤冷白,所以裘家儿女个个好样貌。
舅舅裘笠仁年轻时更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男子,就在裘果儿死时她回来,那时舅舅依旧风韵不减,妥妥的帅大叔一枚。
但是这会儿,妥妥的枯瘦老头一个。
“夏夏,你是来给舅舅我送行的吗?”裘笠仁再次开口。
只是,许是疼痛的缘故,他这话说得有些有气无力,细若蚊子哼哼。
初夏也就是离得近,才勉强听清。
伸出手,握上他白的纸一样的手:“我的确是来看你的,但却不是送终,放心你会好起来的,你自己也要加油。”
谁知,裘笠仁蹭着垫子摇摇头:“没用的,我活不成了。”
“别瞎说,您------”
“我杀了刘壮一家,连小果仁儿都没放过,那孩子看见我时都没反抗,一双和果儿一模一样的大眼睛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我,仿佛知道我是送她和她妈妈团聚似的。”
说到这里,裘笠仁的眼圈红了,泪珠在空旷的眼眶里打着转。
初夏心头一酸,问他:“既然知道那是果儿辛苦留下的血脉,为什么还要下狠手?”
裘笠仁叹一口气:“因为不忍那孩子活着吃苦。”
初夏不解:“什么意思?”
“知道我为什么突然要灭那家畜生满门吗?因为我发现,他们没有善待果儿留下的那个骨肉,那个刘壮,呸,忒不是东西!”
裘笠仁重重啐了一口,疼得他脸直抽抽,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刚开始刘家还勉强对那孩子不错,可是后来刘壮又找了一个,条件是女方不许刘壮管孩子,将孩子丢给爷爷奶奶,刘壮那畜生同意了。将人娶进门后,那女子很快就有了身孕,需要刘壮的爸妈在跟前照顾,这时候那一家子就看那孩子不顺眼了,小小的人儿整日里被那一家子畜生非打即骂。邻居们看不过眼,悄悄给我透了信儿,说经常半夜听到那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后来,有次我没忍住就悄悄上刘家蹲着去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初夏:“他们在打小果仁儿?”
裘笠仁的脸色变了变,眸子突然发了红:“他们将那孩子剥光了衣服一只脚倒吊在门梁上拿鞭子抽,怕孩子叫唤,还拿胶布将孩子的嘴巴给缝上,你知道那孩子被抽成什么样吗?全身的血道道啊,殷红殷红的血顺着孩子的全身直往下淌!”
说到这里,裘笠仁一个大男人竟然激动的呜呜哭了起来。
“我这么混蛋都没舍得这么打过我的果儿。这一家子畜生先是逼死了我的果儿,现在又这么虐待果儿留下的孩子,你说这种畜生该不该死?该不该下地狱?”裘笠仁满脸凶光,咬牙切齿的问。
初夏一脸痛色:“所以,你就提刀砍了人全家?还有那孩子,你可以留下给我养的,不至于活活枉送一条命,那可是果儿拼死都想要见上一面的孩子啊!”
“你自己都说了,果儿为了见着孩子一面宁愿喝毒药自杀,那我就将孩子给她送下去,让这对可怜的母女在地下团聚。”
裘笠仁突然呲起了牙花:“你说我算不算临终做了一次称职的父亲?”
初夏望着面色灰白,明显存了死志的裘笠仁,动了几下唇,到底什么也没说。
伸手给他掖了掖被角,问:“现在可以吃点东西吗?”
“可以,你就当孝敬舅舅我一回,去东街刘记铺子给我买一只烤鸭,我就爱吃他家的,肥而不腻,香得嘞!再买一瓶老村长,自从果儿下葬后我就没再喝过了,突然就想喝了。”裘笠仁唠唠叨叨的说着。
初夏转头看医生:“可以吗?”
医生又看看门口守着的执法人员,道:“要不你问问他们?反正医生的职责是不许,病人现在必须禁水禁食。”
裘笠仁似乎听见了,低低的骂了句:“呸,没意思,临死还得做个饿死鬼。”
初夏的心莫名的有些揪得慌,犹豫着开口:“你如果真的想吃,我-----”
“不想吃了。”
裘笠仁的视线扫过门口的警察:“费那个事干啥,老老实实的省得给自己惹麻烦吗,行了,我你也看过了,你现在该走了,我困了,要睡了。”
说完,直接闭上眼睛,要不是稀疏的睫毛还颤个不停,初夏都要以为他真的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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