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把我当做树洞,试着跟我说说吧。你显然不懂得怎么跟她相处,你们如今的相处模式似乎并不那么健康,我可以帮你。”
魏淮的声音带着一点蛊惑的色彩,引诱着展辞春一点点露出自己柔软的肚皮。
“我……”
展辞春有些心动了,他的眼睫轻颤着,眼里面流露着挣扎的神色。
“好吧,我同你说。”
闻言,魏淮轻轻笑了。
展辞春描述的并不细致,只是大致刻画了她们那个不太愉快的初见,以及褚炽对他那忽冷忽热的态度,偶尔暧昧不明的挑拨,偶尔无情狠厉的淡漠。
除了他最初给褚炽使下的绊子,往后的日子里都是褚炽牵动着他的心扉。
魏淮一定是个最合格的倾听者,她会因来访的喜而喜,因来访的悲而悲,她会给来访者一种自己被真正理解的感觉。
展辞春虽然看着魏淮的眼睛,可他脑中却满是自己和褚炽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那些不算美好的时刻,那些他被她拯救的时刻,全都化作一颗苦涩的糖,在展辞春的心尖儿上融化。
那些回忆都是会被他永远珍藏的宝藏,在记忆的海滩边沿被反复冲洗打磨的暗礁。
魏淮不紧不慢的喝着茶,一直等到她们之间的故事发展的现在。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的好朋友向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告白了,而她的态度并不明确,所以你很着急。”
“嗯……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为什么你不去向她告白呢?”
“我……我害怕……”
没有喜欢过别人的人,是不会理解这种情绪的。
怅然若失的,瞻前顾后的,心乱如麻的。
褚炽什么都知道,但只要她不说,展辞春也不敢问。
“喜欢”二字太难说出口了,展辞春宁愿像上次在地下拳场那样被她痛揍一顿,这样她起码还会在事后温柔地为他上药。
暧昧的挑拨总是带着成年人无关风月的欲望,在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的时候却是真真实实简单的幸福。
如果可以永远停留在那一刻,展辞春宁愿放弃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展先生,你是个很典型的焦虑型依恋呢,再这样下去,或许,你真的会永远失去她。”
展辞春猛地站了起来。
“我……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别着急,展先生,你先坐。”
魏淮的声音冷静而坚定,很容易让人被这种坚定所感染。
“之所以你会是这样的人格,或许应该和你的童年经历有很大的关联。你曾经经历过什么很刻骨铭心的情感冲击的吗?特别是关于母亲的?”
魏淮的这句话一瞬间将展辞春拉进十几年以前的那个下午。
暖洋洋的落日,院子里的喷泉欢快地洒着,四周盛开着一大片淡粉色的蔷薇花田。
忽然,不知道从哪里传出一身尖叫。
一些人大喊着“不好了!!”,更多人往后院跑去。
一个漂亮而憔悴的女人就那样静静地倒在蔷薇花丛中,她身下的血像是小河一样往外流淌,将那片蔷薇花染成刺目的深红。
从高高的顶楼上坠落,她还没完全失去意识,只是用力地掀开眼皮向上看着,看着自己跳下来的地方,房间的开放式阳台上站着的那个已经被吓傻了的小男孩。
“小春,别哭啊。”
“小春,别害怕,妈妈很开心。”
“小春,你该笑的,你不为妈妈开心吗?妈妈终于可以离开了。”
女人颤抖着嘴唇想说点什么,可嗓子里只能发出吭哧吭哧的气音,她胸骨早就被震碎了,或许还有肋骨骨折穿刺了某处的皮肉。
总之全身上下都是钻心的痛,可她却觉得无比快意。
几年来,她从没向今天这样开心过。
别……别走,别不要我……
为什么不带我一起离开,因为我是个累赘吗?
我会乖的,会听话的,别这么轻易抛弃我啊……
在眼泪从泛红的眼眶里落下的前一秒,魏淮手边的铃声响了起来。
一个小时的时间到了。
展辞春匆匆抽走衣服推门而出。
他甚至没有像来时那样紧紧粘着褚炽,而是自己一个人飞快地跑到黑黢黢的楼道里。
外面等着的几个人有些不明所以,她们看着褚炽,眼神询问着情况。
“别担心,我过去哄哄。”
褚炽稍微一想就知道,大概率和他那早死的母亲有关。
他是个不被母亲爱着的孩子,更何况,他的母亲是在他眼前自杀的。
对于任何一个孩子,这都会是一种一生都无法释怀的痛苦。
楼道里很黑,也很安静,大概因为是安装的声控灯,所以四周只能看见绿莹莹的“安全出口”。
褚炽看见靠近门边的楼梯出团坐着一个黑影,展辞春个儿高身长,即便是蜷着手脚坐在楼梯间也是很大一只。
他似乎在哭,明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褚炽就算知道,他在哭。
原著里最暴戾恣睢的校霸,其实是个小哭包。
褚炽已经数不清他在自己面前哭了多少次了。
被绑了会哭,被打了会哭,被安慰了眼泪更是止都止不住。
褚炽走过去,坐在了他旁边,没说什么多余的话,就只是用手轻轻拍着他的背。
她不太会安慰人,特别是安慰男人。
她可以宠爱男人,纵容男人,唯独很难共情男人。
可就是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展辞春一下子就哭出了声,不是声嘶力竭的哭喊,只是若有若无的小声抽泣。
那声音细若蚊蝇,连声控灯都没能打开。
一片黑暗中,他忽然抬起头看着褚炽,哽咽着声音问她:“褚炽……我可以抱你吗?”
“嗯。”
褚炽点了点头。
展辞春小心翼翼地将身体贴了过去,下巴轻轻搭在褚炽的肩上。
他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声音,像是受了伤的野生幼兽因为害怕被天敌发现,只敢在阴暗处偷偷痛苦呻吟。
他的手攀着褚炽的后背,整个人像是没了骨头般靠在她的身上。
眼泪很快就濡湿了褚炽肩膀上的那块布料。
不知道过了多久,展辞春才哑着嗓子喃喃:
“是我,是我害死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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