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选择吧，这个家族，只能有一个继承人。”
放在黑木色的桌子上的是一把花纹精致做工华丽的短刀，那刀的鞘被桌子后站着的那个中年男人捏在手心里细细把玩。
房间很昏暗，暗得兄弟两人看不清父亲的表情，暗得他们只能看见那把刀的刃上闪过的森森寒光。
父亲没再说什么，只是安静而有耐心地等待着自己两个孩子的选择。
空气仿佛都要凝成实质了，姬拂叶现在都还记得那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他们都听懂了父亲的潜台词。
“没资格成为继承人的，死。”
可姬拂叶怎么会对哥哥下手呢？
那是他在这世界上唯一的联系了，如果连姬探雪都死了，姬拂叶不晓得自己还呆在这个世界上最做什么。
索性，就让哥哥杀掉他好了。
反正没人会在意他的死活，就像偌大的宇宙从不在意一粒尘埃的消亡。
这样对他们都好，姬探雪可以顺理成章的成为新任家主，而他也可以没有顾虑地去见他们的母亲了。
也不一定，像姬拂叶这样的坏种，下地狱的几率似乎更大呢。
姬拂叶一步步走近那张桌子，那张如同审判桌一样衡量着兄弟两人生死的桌子。
他轻轻握住那把短刀的柄，冰凉的掌心能够十分清晰地感觉到凹凸不平的花纹。
“决定是米哈伊尔了吗？”
暗处的男人睨了一眼姬探雪。
“阿列克谢，我很惊讶你的无动于衷。”
两人都没有做声，只是在这一片肃穆庄严的氛围中，静静对望着。
姬拂叶一步步缓缓走向姬探雪。
只留五六部的距离的时候，他忽然停下，握着刀的手伸向姬探雪时，刀尖确实对准自己的。
“哥，下手快一点，一刀扎进我的心脏里，这一切就都结束了。”
姬探雪的瞳孔颤了颤。
他早就预料到了自己弟弟的举动。
他们本就是一体的。
他们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孔，病得相似的灵魂，他们叠加在一起的时候，才算是一个完整的人，死去一个，那么另一个也就连带着死掉了，只留下一具会呼吸的空壳。
而他们的父亲却皱了皱眉，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他们应该自相残杀、你死我活才对啊，怎么会是这样一种凄凉悲壮的局面。
果然，即便是她的孩子，身上留着一半他的血，也一样天然令人生厌。
这位站在雪国黑手党权力巅峰的男人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厌恶的只是当年那个丝毫不顾手足情谊，为了活着而杀红了眼的自己罢了。
姬拂叶甚至有些不耐烦，他举起刀极其顺手地将它捅进胸膛。
“噗嗤”一声。
是刀刃没入血肉的声音。
即便姬探雪一早就握住了姬拂叶的手，但也只能堪堪增加了一点阻力，让那刀子不至于进得太深罢了。
“哥，你何必如此呢？”
姬拂叶苍白着脸，忍着剧痛勾起一抹凄艳的笑。
他飞快得抽出刀子，鲜红的血一股股涌出来，他捂着胸口趔趄了几步，抬手举起刀，似乎是觉得刚才的那一刀还不够致命。
忽然，姬探雪动了。
可他既没有暴起夺刀杀人，也没有任由姬拂叶引颈受戮。
而是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将那刀撞飞，“嗖”得一下，刀刃直直扎在了男人身后书架上的某本书上。
滴答滴答，还有血滴顺着刀柄滑落，一点点砸在地上。
“阿列克谢，你做什么？”
男人有些愠怒，似乎是觉得他的行为冒犯到了自己。
可姬探雪并没有回应父亲的质问，而是猛地提起了姬拂叶的衣领。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张熟悉的脸，瞳孔轻颤，语气艰难地开口：
“别想利用我来解脱。”
我们是一体的，既然决定承受痛苦，那也该一起承受，谁都不能先逃跑。
随即姬探雪转身看着他们的父亲。
“父亲，我会是最让您满意的继承人。而他……”
姬探雪瞥了一眼姬拂叶。
“他会永远忠于弗拉基米尔，我们之间，不需要通过自相残杀来争夺家主的位置。有些传统，早已过时，或许已经没有继续延续它的必要了。”
“如果您执意要让这里变成我们两个人的屠宰场……”
姬探雪顿了顿，上前绕过桌子将短刀拔出来。
他的速度很快，甚至让剩下两个人都没反应过来，那把刀子就被他扎进了胸口。
“那就再添上我的血吧。”
桌后的男人只是震惊了一瞬便收起表情，他深深地看着姬探雪。
“阿列克谢，希望你不要因为今天的决定而后悔。”
曾经的种种在姬拂叶的眼前一幕幕闪过，他们之间那种微妙的、因为血缘而羁绊的平衡被褚炽轻易打破。
只因哥哥对弟弟先看上的玩具动了心思。
不，褚炽对姬拂叶而言已经不只是一个有趣的玩具那么简单了。
猎人与猎物的地位一息之间发生逆转，姬拂叶心甘情愿的亲手在自己脖子上套上了锁链。
他卑微地恳求着，恳求那个无情的女人可以将锁链的另一端握在自己手中。
姬拂叶愿意画地为牢，将自己永远囚困在褚炽的身边，可她的眼睛看的却是前方，她的脚步从不停留。
姬拂叶要拼尽全身力气才能堪堪跟着她的身后。
而再一抬头，他就发现，不知何时，褚炽的身边已经围上了不少让人厌恶的竞争者。
那其中就有他的哥哥。
“你后悔了吗？”
提起当年的那件事情，是因为后悔没有在那个时候就杀了他吗？
姬探雪挑了挑眉，眼神甚至有些怀念。
“不，我永远都不会后悔。阿叶，只有你活着，我才算真的活着。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我们，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没有人能够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对不对？”
他紧紧握住姬拂叶的肩膀。
“阿叶，你还是太死脑筋了。”
姬探雪的眼睛里带着几分笑意。
“喜欢一样东西，是不能靠等的，如果迟迟无法得到她，就应当使用些手段，过程没那么重要。”
“阿叶，我们是一体的，她嫁给我，和嫁给你，没什么区别。”
“只要你愿意，她会是，我们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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