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僧闻言一怔,抬头对上她的目光,额头瞬间渗出冷汗,连忙后退两步,低头求饶:“郡主恕罪!我不知您身份高贵,多有冒犯,请郡主稍待,小僧这便为您通报主持。”
苏云晚并未多言,静静地站在门口,目送小僧急匆匆地跑向寺内,嘴角却泛起一抹淡淡的讥讽。
世人畏权,果然无一例外。
片刻后,苏云晚被引入大殿,佛像庄严,香烟缭绕,禅意浓厚。
主持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僧,双手合十坐于蒲团之上,面容慈祥,目光却透着几分难以捉摸的冷意。
“施主乃郡主,竟亲自前来,老衲有失远迎。”主持语气平和,但并无半分恭敬之意。
苏云晚缓缓上前,盈盈一礼,神色肃然:“主持不必多礼。我此次前来,是想与贵寺商议一事,关于难民的安置。”
主持眉头微挑,低声道:“郡主言重。老衲虽身处佛门,难民安置一事,怕是与佛门无关。”
苏云晚听出推拒之意,语气稍显急切:“主持,疫情肆虐,许多难民流离失所。您寺庙清静幽雅,若能暂时收容这些无家可归之人,既是积善行德,也是救人性命。”
主持微微摇头,神色依旧平静:“郡主所言虽有道理,但我寺并非收容所。这些老弱病残之人,若入我寺,怕是无法供养。佛门虽慈悲,却有心无力,还请郡主见谅。”
苏云晚眉心微蹙,试图解释:“主持或许误会了,这些人多为老人,现下已经恢复健康,所需不过是一个栖身之地,并不至于加重寺庙的负担。”
主持却不为所动,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郡主,贫僧虽修佛,但我寺有戒律。老弱病残之人若聚于寺内,恐生祸端。此事我寺无法接纳,还请郡主另寻他处。”
苏云晚看着他,语气中多了几分严肃:“难民们只是寻求庇护,主持何以如此冷漠?您堂堂佛门之地,却不愿伸手施以援助,难道这就是佛门所谓的慈悲?”
主持合十的手掌微微收紧,目光稍冷:“郡主,佛门慈悲,但并非无度。若郡主坚持,贫僧只能劝您早日离开。”
苏云晚闻言,胸中怒意渐起,声音清冷:“如此说来,主持是铁了心拒绝了?”
主持低垂眼睑,语气不变:“施主莫怪。老衲佛门修行,清静为本,此事万难从命。若郡主无其他事,老衲便不奉陪了。”
苏云晚看着主持起身,明显带着逐客的意味,她手指微微蜷缩,终究压下了心中的怒火。
她长长吸了一口气,语气平静却暗藏冷意:“主持既已决定,苏我也不便多留。但今日之事,终会有结果。”
说罢,她缓缓起身,微微一礼,转身离去。
苏云晚从寺庙回来时,天色已近正午。
骄阳高挂,照得府内的花草生机盎然,然而她的心情却并不轻松。
她一路穿过回廊,走进书房,翠竹小心翼翼地跟着,眉头紧锁。
“郡主,主持真就这么拒绝了?”翠竹试探着问道。
苏云晚坐下,轻轻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几分疲惫:“佛门慈悲不过是虚言。他们怕惹麻烦,也怕损耗供养,拒绝得干脆利落。”
翠竹满脸不平,握紧了拳头:“这些老人已经够可怜了,主持怎么能……”
“够了。”苏云晚抬手制止,目光暗藏冷意,“既然寺庙不肯帮忙,那我只能另寻他法。”
她的手指轻轻叩着桌面,思索片刻后沉声道:“传信给各县府官员,了解京郊是否有闲置的庄田,若有合适之地,或许可以用来安置他们。”
翠竹应了一声正欲离开,却被门外一声急促的通报打断:“郡主,宫里来人了,说皇上要你进宫!”
苏云晚一身素雅的藕荷色宫装,端庄典雅地站在御书房外,心中隐隐有些波澜。
皇上突然召见,她虽不知缘由,但隐约觉得这或许与难民之事有关。
“宣。”内侍尖细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苏云晚迈步入殿,皇上正坐在书案后,龙袍加身,威严十足。
他放下手中的奏折,抬眼看向苏云晚,语气平和却带着审视:“你今日入宫,可知朕为何召你?”
苏云晚轻轻行礼,声音清越:“臣女不敢妄测,若是因为难民之事,臣女愿为皇上分忧。”
皇上的目光微微一闪,挥手示意她坐下,语气略带犹豫:“京中难民的事,朕已有耳闻。你处理得还算不错,但朕听说你去了寺庙,结果被拒了?”
苏云晚心中微怔,未料到皇上如此关注,连忙答道:“正是。臣女本想借寺庙之地收容这些无家可归之人,却未能如愿。此事迫在眉睫,臣女斗胆向皇上求一个恩典。”
“哦?”皇上眉头微蹙,语气中多了几分疑虑,“你想求什么?”
苏云晚抬头,目光坚定:“臣女恳请皇上拨出一片田地,为这些老人修建住所,让他们得以安稳度日。此举虽耗费不小,但长远来看,不仅能安民心,还能树立朝廷的仁德之名。”
皇上眉头皱得更深,微微摇头:“你这份心意朕能理解,但这些老人年事已高,又无力为国效力,朝廷耗费心力安置,是否有些得不偿失?更何况,国库如今并不宽裕……”
苏云晚正欲开口,忽然一阵淡淡的香风从殿外传来,皇后步履轻缓地走入殿中。
她雍容华贵,神色温和:“皇上,臣妾听闻郡主求见,特意过来听听。敢问皇上,郡主提议的是何事?”
皇上看了皇后一眼,将事情简单陈述。
皇后听后,略作思索,随即莞尔一笑:“皇上,郡主的提议并非毫无道理。如今京城百姓多有不满,若皇上施恩于这些难民,必然能收获民心。民心所向,才是江山稳固的根本。”
皇上闻言微微点头,眉宇间的犹豫有所松动:“皇后所言也有几分道理。但这些人毕竟无用,朝廷确实要权衡轻重。”
第234章 什么关系
皇后走到皇上身旁,轻轻按住他的手,语气暗藏深意:“皇上,正因为他们无依无靠,才更需要朝廷的庇护。若能以微小的恩惠换得百姓口碑,臣妾认为,这是值得的。”
苏云晚在一旁静静听着,暗自佩服皇后的说辞简明却切中要害。
皇上沉思片刻,终于长叹一声:“好吧,既然皇后也如此坚持,朕便准了这件事。不过,云晚,你既提了这建议,就要亲自负责落实。朕只拨地,其余事务,朕希望你能尽力解决。”
苏云晚松了一口气,起身行礼,语气中带着一丝喜悦:“多谢皇上恩典,臣女必不负皇上所托。”
苏云晚刚向皇上告退准备离开,却听到皇上沉声说道:“朕还有一事要问你。”
她停下脚步,回身行礼:“皇上但问。”
皇上靠在龙椅上,露出一抹慈爱之笑:“你如今年纪不小了,长公主的义女,身份又非同一般,可有中意的男子?”
苏云晚微微一怔,抬眼看向皇上,神色间掠过一丝错愕,随即低头,淡然说道:“臣女尚无此意,如今一心为朝廷分忧,实不敢多想其他。”
皇上轻轻叹了一声,语气略带遗憾:“你是个聪慧的孩子,可若总是为了旁人操心,自己的终身大事却不着急,长此以往怎能行?”
苏云晚心中微微一紧,抬头对上皇上的目光:“皇上谬赞了。臣女不过区区女子,何谈朝廷大事?只是眼下事务繁忙,臣女还未遇到合适的人罢了。”
皇上闻言,目光微沉,片刻后语气中多了一分试探:“若说到合适的人,朕倒是有一位人选—墨玄奕如何?”
苏云晚顿时一怔,呼吸一窒,眼中掠过一抹复杂。
她勉强维持住平静的神色,轻声说道:“摄政王自然是人中龙凤,才德兼备。”
皇上察觉到她的迟疑,继续说道:“玄奕为人稳重,又与你多有交情。若你们二人成就一段姻缘,既是美事,朝中也多一分和睦。”
苏云晚心中一阵苦涩,抬头正色道:“皇上,臣女也十分敬佩摄政王。但臣女身份卑微,不敢攀附王爷。”
皇上眉头轻轻一皱,隐隐带着不悦:“你是长公主的义女,何来身份卑微之说?玄奕虽贵为摄政王,但这门亲事,若你愿意,朕自会为你做主。”
苏云晚刚准备开口解释,却被一道柔和的声音打断:“皇上,今日天色已晚,若要谈这些事,不如待赏花宴上再说。”
皇后温婉一笑,继续说道:“明日宫中举办赏花宴,我早就想请云晚来坐坐,聊聊心事。若是她真的有意中人,也好借此机会看看是不是佳缘。”
苏云晚顺势行礼:“多谢皇后娘娘盛情,臣女定会准时赴宴。”
皇上点了点头,语气略显和缓:“既然皇后有意,朕便不多问了。不过云晚,若玄奕确是你心中所想,朕会全力促成。”
苏云晚垂下眼眸,行礼答道:“臣女谨记皇上的关怀,谢皇上厚爱。”
走出御书房时,苏云晚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皇上的提议虽出于好意,但她与墨玄奕之间隔着身份的鸿沟,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逾越?
她沿着宫道缓缓而行,耳边仿佛回响起皇上方才的言辞。
“若玄奕确是你心中所想,朕会全力促成。”
苏云晚轻叹一声,目光落在远处的宫墙上,低声喃喃:“若你听到这些话,又会作何反应?”
苏云晚刚回到府中,便看到逍遥正站在庭院中等候。
他眉眼带笑,见到她立即行了一礼。
“郡主,王爷让我来请您过去。”
苏云晚停下脚步,目光一紧,语气透着几分急切:“可是他蛊毒发作了?”
逍遥微微一愣,随即摆手笑道:“您多虑了,王爷身子无碍,只是有些事想与您商量。”
苏云晚的心稍稍放下,但眉宇间仍存一丝担忧。
她点了点头,语气低沉:“好,我即刻过去。”
当苏云晚乘车赶到摄政王府时,已是月上中天。
她快步穿过庭院,远远便听见正厅传来的笑声。
她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墨玄奕与周辛围坐在酒桌旁,灯火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
桌上摆满了酒壶与几道下酒菜,墨玄奕神色慵懒,周辛则神采飞扬,正举杯畅谈。
苏云晚愣住,眼中的担忧顿时化作一抹复杂。
她站在门口,沉默片刻后低声道:“既然王爷无事,我就不打扰了。”
她转身欲走,然而周辛眼尖,一眼瞥见了她的身影,连忙站起身:“哎,这么急着走作甚?既然来了,就一起坐下吧。”
苏云晚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语气清淡:“周公子兴致正浓,我就不打扰了。”
周辛却笑着走上前,伸手拦住她的去路,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你不打扰他,可你知不知道,他心中念着的正是你?”
苏云晚一怔,抬眸看向周辛,眼中带着隐约的惊讶:“周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辛摇了摇头,回头看向墨玄奕,脸上挂着一抹玩味的笑意:“玄奕,我可不是故意为难你。不过,你是不是该告诉她,她到底算什么?”
苏云晚的目光瞬间落在墨玄奕身上,期待、不安、隐隐的慌乱,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袖摆,目光试探地看向墨玄奕,声音压得很低:“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墨玄奕放下酒杯,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了两下,目光微微一抬,懒散地看了周辛一眼:“周辛,别胡闹。云晚是郡主,与我关系亲近,倒叫你多想了。”
周辛扬起眉头,笑意不减:“这可不像你的作风。既然如此,那我多问一句,她是不是你喜欢的人?”
这句话落地的瞬间,空气似乎凝固了片刻。
苏云晚的心猛然一紧,目光直直地看着墨玄奕。
他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转向窗外,语气淡然:“这酒不错,周辛你若再胡乱问话,可别怪我赶你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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