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凛冽，静园里早早地就烧上了地龙。
沈今昭吃了早饭，干脆缩在暖阁里看话本子。翠翎一身寒气地走进来，连身上的寒气都没散，兴奋地说：“姑娘，前头闹起来了。”
沈今昭吃着今日厨房新做的红枣糕，抬起头问道：“什么事闹起来了？”
“秦大夫人来了，说让夫人去瑞王府救人。”
沈今昭放下话本子，一脸兴奋，把红枣糕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走，唔们去巧巧。”
红羽和翠翎笑着给沈今昭披上披风，拿上手炉，快步去了前厅。
沈今昭来到前厅的时候，安氏跪在地上涕泗横流。
“弟妹，求你了，你就去救救钰儿吧，我听说瑞王昨晚折磨了她一整夜。”
安氏拉着沈灼华的裙子，不肯撒手，沈灼华坐在首位，眉头紧皱。
其实昨晚拜堂前，沈灼华就已经瞧出来那人是秦钰云了。只是这秦钰云第一次可以说是被逼的，那第二次呢？
沈灼华见自己的裙摆抽不出来，索性也不抽了，直接说道：“秦夫人，昨日的婚事是你女儿自己上赶着的，没有任何人逼迫。如今遭了罪了，你竟然让我去救她。我为何要去啊？”
沈今昭走进来，坐在沈灼华的身侧，安静地看着安氏折腾。
安氏无法，“弟妹……”
“可别，秦夫人，我早已与秦适和离，什么弟妹不弟妹的，别平白污了我的名声。”
“县主，我求求你了，我给你磕头，以前都是我不好，我求你了，去救救钰儿吧，我就这一个女儿啊。”
闻言，沈灼华忽然来了气，一脚将人踢倒，“你现在跟我说你就一个女儿？那我女儿呢？我女儿四岁的时候，你们就能将她扔到乱葬岗，让她吃苦受罪十二年才回到我的身边，你现在想要让我去救你的女儿了？做梦！”
安氏本来哭得伤心，被沈灼华突然的怒气吓了一跳，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沈今昭在一边抱着手炉，含笑看着安氏，“秦夫人就这么想救你的女儿吗？”
安氏不明所以地看着沈今昭，“你有办法？”
沈今昭笑了笑，“秦夫人，我没有办法，我们侯府如今与你们秦家毫无干系。但是秦夫人你自己就可以救你女儿，何苦来求我们啊？”
“你什么意思？”
沈今昭看着安氏一脸疑惑，暗暗叹气，真是个蠢货。
“秦夫人，昨晚和瑞王拜堂敬告天地的王妃难道不是秦钰云吗？如今瑞王殴打王妃这样的事情，秦夫人该去京都府喊冤，去宫墙边上痛哭才是，怎么反倒来了长明侯府呢？”
“我……”
“秦夫人，若是坐实了秦钰云是瑞王正妃，那瑞王以后可还有胆子殴打正妃吗？”
沈今昭的话给了安氏很大的启发，安氏离开后，沈灼华担心地看着沈今昭。
沈今昭笑意吟吟，“周彦这段时间对沈家下手，就连大哥和三哥哥都跟着遭殃， 我给他找点麻烦，也不算什么。”
沈灼华想起最近两个儿子的脸色，忽然觉得，自家闺女做得很对。
“瑞王这些年一直想要拉拢咱们家，可是你大哥是个明白人，从你二姐姐嫁给太子的那天起，我们就是跟东宫捆绑在一起的。长明侯府是太子妃的母家，若是支持了别人，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天下人长明侯府有了不臣之心，亏他想得出来。”
沈今昭笑笑，“母亲不用担心，安氏那妇人是个能折腾的，秦钰云为了嫁进皇室也是费了不少力气，若是能将白太师和瑞王拆散了最好，若是拆不散，只要秦钰云在瑞王府的一天，周彦就没有安生日子。”
沈灼华想起周彦，“若是瑞王杀了秦钰云又该如何？”
沈今昭安慰沈灼华，“母亲可知道我为何让安氏去京都府和宫城口去闹？”
沈灼华忽然明白了几分，“为了保住秦钰云的命？”
沈今昭笑着点头，“没错，安氏在上京的名门中也是很有名的。名声虽然不好，但是几乎全上京的世家名门就没有不认识她的。她这么大的阵仗一闹，众世家的眼睛都盯在瑞王身上，秦钰云的命自然就保住了。”
“如此一来，秦钰云是拜了堂的王妃，可圣上旨意上却是白凝为王妃，周彦若是处理不好，便会成为人人唾骂之辈。秦钰云不能杀，白凝不能弃，左右都为难。”
沈今昭挑眉，“母亲说得都对。”
沈灼华说道：“我会让人保护好安氏的。”
“母亲英明。”
母女俩相视一笑。
安氏平时是个蠢人，可是事关自己的女儿，她的头脑也清醒了几分。
她知道沈今昭没安好心，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和周彦作对，但是能保住女儿的性命，她也顾不得沈今昭是好心还是坏心了。
离开了长明侯府便直奔京都府。
周翊让人送来了一件雪白的貂裘大氅，一顶雪白的帽子上面点缀着一颗硕大的红宝石。一双麓皮靴子里面用貂毛缝制。
沈今昭伸手摸了摸，确实是上好的雪貂。
红羽和翠翎都有些兴奋，红羽说：“姑娘，这雪貂难得，听唐侍卫说，是殿下亲自上山猎的。这雪貂毛色雪白没有一丝杂毛，听说就连这大氅的款式都是殿下亲自跟内廷司女官亲自说的。”
翠翎伸手将帽子戴在沈今昭的头上，头围刚刚好，“殿下是上了心的，这雪貂帽子上的红宝石殷红透亮，绝非凡品。”
沈今昭笑着将帽子摘下，“行了，你们两个，瞧这兴奋的样子，去把这些放好吧，等到冬日冷起来了，咱们再拿出来穿戴。”
两人称是，兴致颇高地将东西放起来。
沈今昭想起以前在西州的时候，那时的冬日是寒冷入骨的。
漫天的白雪覆盖了整个西州。
她那时像是不怕冷一般，最喜欢在漫天大雪中和其他人打雪仗。
每次她和周翊一起，总能将大哥和其他人打得浑身湿透。
打完雪仗的她脚上的麓皮靴子总是湿得透透的，一双小脚总是又冷又红，周翊每次都心疼地给她捂脚，边捂边说日后绝不让她在这个疯玩。
可是真到了下一次还是由着她。
西州的天气恶劣，可她却觉得，那是自由的味道。
因为在那里，没有歪门邪道，没有勾心斗角，只有服从命令，只有扞卫国土。
周翊曾说，就算是日后两人成婚，也要留在西州，绝不回京。
可是人生总是无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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