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帝看向众人,“既然炭火足够,棉衣也发放了,为何还会冻死人?”
沈致亦适时站出来,“圣上,如今上京流民众多,庇护所也并非安置了所有的流民。舍妹曾说,庇护所先供老人和孩子,年轻力壮的男子正在和瑾王殿下的人一起搭建第二个庇护所。只有晚上才会回到庇护所,可未曾听说有谁冻死了呀?”
元和帝此时已经明白了几分,眼睛看向楚越侯。楚越侯此时正在想,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瑾王殿下到。”
殿外小内监的高声唱和,让朝臣们都瞟着殿外的身影。
元和帝看到周翊的身影脸色都好看了几分。
周翊一身黑色的窄袖劲装,手中拿着两个包袱,眼眸低垂,掀开衣摆,双膝跪地,恭敬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元和帝抬起手,“起来吧。这几日不见你,忙什么去了。”
元和帝语气中的慈爱,让周彦抬眼看了元和帝一眼。这种语气,他从未得到过。
周翊起身,打开手边的两个包袱,“儿臣这三日去调查了流民冻死的真相。今日终于有些眉目了。”
“哦?有什么眉目了?”
周翊拿起两件棉衣,“今日儿臣派了手下的人扮作流民分别去了长明侯府和楚越侯府发放冬衣粮食的地方各领了一件冬衣。”
楚越侯一听,眼睛瞪得老大,但是随后一想,又放心了几分,自从前几日流民冻死之后他便已经收手,这几日发放的都是正常的冬衣了。
周翊拎起左手的衣服说道:“这长明侯府的冬衣,针脚密实,棉花的重量也很足。儿臣亲自试穿都未觉得寒冷。”
周翊将冬衣交给周内侍,周正递给元和帝,元和帝亲自查看,果然很厚实。
周翊举起右手的冬衣说道,“这是楚越侯府的冬衣,针脚虽然不如长明侯府的密实,但是胜在棉花的分量足,拿在手里都沉甸甸的。”
周内监再次将衣服呈给元和帝,元和帝仔细翻看,发现确实如周翊所说。
此时他有些疑惑了,“既然是这样,为何还有流民会冻死呢?”
楚越侯的眼皮跳了跳,心口也有些憋闷。
周翊没有回答元和帝的话,太子见状,上前说道:“父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七弟既然找到两府发放的衣服,不如咱们就让人穿上棉衣,站在风里一个时辰,结果自然清楚。”
“不妥。”周彦出言阻止,“父皇,如今寒风凛冽,若是诸位大人站在寒风中受了凉,那岂不是罪过?”
太子闻言一笑,“二皇兄太过紧张了,各位臣工都是朝廷栋梁,孤怎么会让诸位臣工出去挨冻?”
元和帝看了一眼周彦,对周正说:“让霍成找两个御林卫来,他们的身子强壮些。”
霍成让两个身强力壮的御林卫进来,穿上了棉衣,站在太阳最足的地方。
元和帝看着日头说道:“诸位爱卿,时间还早,不如去偏殿用些茶水,一个时辰后,见分晓。”
众人散去,周翊和太子走在一起,元和帝本想出声唤住周翊,但看着周翊和太子两人似乎有话说,又忍住没出声。
周翊和太子回到东宫,沈云惜让人上茶,本想着退下,却被太子拉住,“阿惜坐吧,也没什么是你不能听的。”
沈云惜没有推辞,坐在了太子的身边。
“老七啊,你们到底是什么章程啊?”
周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皇兄别担心,楚雄之前发放的棉衣是没问题的,只是昭昭说,缝得不够密实,穿几天就不行了,这才找了妇人帮忙缝补。另外在衣领和袖口处绣了一个沈字。”
太子听完哈哈大笑,“孤的这个小姨子还是厉害,借楚雄的势摆自己的阔,如此一来,便是做了记号,楚雄想要反驳这是他的棉衣也不能了。”
沈云惜忍俊不禁。
周翊也笑了,“还有米粮,如今庇护所的米粮当真是堆得高高的。因为庇护所里很多人都没锅,就算有锅也没有柴火,所以,大家都把米粮上交了。昭昭找了伙夫,每日都有粮食和肉,大家都吃得饱。”
太子点头,“这就好。这么多流民,庇护所的地方可够?”
周翊摇摇头,“不够,毕竟是破庙修整临时搭建的。只是现在庇护所的年轻力壮的男子都帮着搭建新的庇护所,所以真正的寒冬来临之前,应该是可以搭建完的。”
沈云惜闻言,问道:“七弟,既然米粮和冬衣是楚越侯的,那长明侯府到底出了什么力?”
“其实楚雄发的米粮完全不够,昭昭带人亲自去了米粮店收了很多米,当然还有肉和锅,还有一些棉被都是长明侯府出的。”
沈云惜这才放了心,起身将一个小箱子放在周翊的面前,“七弟,这是殿下的一番心意,东宫处在风口浪尖上,有些事情不能做得太显眼,这些只能略表我们的心意。”
周翊本想拒绝,太子却说:“今年是个寒冬,灾民只会越来越多,棉被和吃食定然不够,楚越侯府发放的米粮度不过这个冬天,这十万两银票你拿去置办些棉被和存放得住的吃食,以备不时之需。”
周翊点点头,收下了。
沈云惜接着问道:“那个棉衣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昭儿收来的棉衣不是好的吗?为什么还会冻死人?”
“之前收得棉衣没问题,楚雄最近知道了是昭昭在收棉衣,起了歹毒的心思,所以这一批棉衣里面蓄的不是棉花,是绒草,看着膨,分量还重,但并不保暖”
沈云惜闻言震惊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所以,楚越侯是想要将这件事栽在长明侯府和瑾王府的头上……”随即又说道:“顺便拉殿下下水?”
“是。”
太子却笑笑,“他怕是想要再趁机状告长明侯府为了博得好名声故意抢夺楚越侯府的资粮呢。”
沈云惜有些后怕,“幸亏昭儿早有准备,否则还真是让楚越侯得手了。”
太子眯起眼睛,“还是要谨慎一些,防着楚越侯有别的动作才行。”
周翊点头。
望着日头照得高高的,周翊想起沈今昭说得那句话。
冬日太寒冷了,楚越侯的身子骨也不好,就别让他辛苦地挨过这个冬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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