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众见智脑额外提议的质询环节消失，讨论声渐渐低下来。
只有几个胆大的，仍旧高声呐喊：“为什么取消额外的质询环节？”
“作为公民，我需要解释！”
“对！作为公民，我们需要解释！”
钺潜浓眉半蹙，与芙萝视线相交的瞬间，察觉到她脸色微变。
随后，她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殿下…她攻进来了…”
钺潜袖下的指尖一颤，扬唇微笑，目光挪到希湛身上。
那人优雅端坐在悬浮王座上，迎上他的目光，抬手理了理额前的发丝。
很好，原来这才是他不慌不忙的原因…
钺潜指尖触上半透明扶手，食指放在早已设置好的按钮上。
周围空气隐隐浮动，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在入侵，希湛面不改色：
“既然如此，共治者大人为何不同智脑沟通？”
“民众都看着呢。”
共治者轻哼一声，脑袋上插入的管子浮现出金色光芒，表明他正在同科技智脑沟通。
希湛忽觉周边的空气渐渐稀薄，他唇瓣微启，细细呼吸，余光看向苏若安。
苏若安过来，俯身询问：“殿下？”
见她并无不适，希湛渐渐明白过来，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裹住他的口鼻。
伸手触及不到，却能感到微弱的呼吸扑打在指尖。
是他没有想到的手段…
“智脑判定质询无需存在，不必再行商议。”
共治者淡淡的声音打断民众的讨论声，苏若安的注意被吸引，看着希湛越来越发紫的脸色，犹豫着是否举手示意。
希湛按下她蠢蠢欲动的手，发紫的唇扯起微笑：“不必要。”
“可是。”苏若安皱眉，“您看上去很不好。”
“现在是大选，若安，你回去。”希湛抿唇，不愿意再泄露出丝毫动静。
手指尖悄悄吸纳扶手上的万能医疗剂，情况虽有缓解，可眼前越来越模糊。
“接下来，进入民众质询环节，请五位候选人分别登上高台，接受时长为一个小时的质询。”
“质询途中，需直面解答问题，不可出现虚假、停顿、不真诚的行为。”
“否则视为质询失败。”
“第一位，东一区候选人，希湛。”
闻言，希湛皱眉，本能找到钺潜的方向。
按照支持率，本来应当是他…原来共治者那边两头吃香，也想看他们狗咬狗…
这样，他就不必要接受死亡，继续苟延残喘…
真是一手好算盘…
“请东一区候选人，希湛上台。”
智脑冰冷无情的声音再度响起，下面响起民众细碎的讨论声。
天边光屏上，各星球的代表人也面露疑惑。
“智脑阁下，按照支持率，应当是钺潜候选人先上台。”
希湛紧紧攥着扶手，头晕脑胀，面色发白。
“今年随机抽选变动，请希湛候选人尽快上台，否则视为自动弃权。”
无法，希湛只得离开王座，整理衣着，慢慢朝着淡绿色的台阶走上去。
一共十级台阶，每一阶都象征着人类走出太阳系后，重大的历史事件。
走一级，便要当众回答出当年的事件，直到登上高台。
希湛额头冒出细细的汗，仍旧平静地说出第一阶的意义。
每上一个台阶，他的面色惨白一分，脚下的步子也不再沉稳。
说出最后一件时，背后已是大汗淋漓。
眼前一片模糊，希湛脑袋混混沌沌，凭着意志找到扩音器，站在全星系的代表人、民众前，接受他们的注目。
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他不可能放弃。
知道她没死，还在赶回来，依照她的实力，或许早应该攻进来。
是因为看到自己现在的情况，故而生出其他心思吗？
不愧是她，希湛也永远没有相信过她。
实验室便是一把不受控制的尖刀，唯有身后强大的势力才能把握。
很明显，希湛的自以为是，叫他落败在这上面。
身体里提前服下的药抵挡不住未知物种的厉害，希湛全身发软，灵魂似乎脱离身体，游移在三寸之内。
科技智脑察觉到他的状态：“东一区候选人，你的状态似乎不对，是否请求离场，顺位？”
一旦顺位，无论原因如何，皆是怯懦的表现。
这样下去，就算她真的回来，希湛也与共治者的位置无缘。
“不需要，我可以进行质询环节。”希湛凝聚涣散的眼神，企图看清面前的问题。
密密麻麻的字符漫天飞舞，他很难提取出真实的问题。
现场一片安静，科技智脑见他坚持，也不再询问，直接放开环节。
许久，希湛才寻找到第一个问题，明明痛苦到面色发紫，他还是礼貌微笑。
“公平，这世界的公平从来都不绝对…”
“就如同我现在的情况…”
“他…”希湛张唇，却发现已经说不出话。
细碎的声音响起，缓缓织成一张大网，仿佛正捆住他的喉咙，慢慢收紧。
希湛咬牙，身后传来脚步声，钺潜回答问题的声音混着雾般，不真切地透过来。
“既然东一区候选人无法回答公平的问题，我不介意替他回答。”
拍拍扩音器，钺潜张唇。
“公平么。”
清脆的女声通过扩音器，响彻全场。
人群霎时安静，有熟悉的人，已经愣在原地。
苏若安浑身一震，抬头望向天边。
白色的空间一点点裂解，透亮的天蓝宛如一滴墨水，急速晕染开，黑压压的军舰侵入大气层，带来绝无仅有的威压。
“定义万种千样，不同的人对于公平的定义不同，但普遍的公平，却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生。”
那道身影踏着飞板落下来，犹如一片雪花，飘落海洋。
在她进入的瞬间，裂解的白色恢复，重新席卷整片天空。
苜熹踩着悬浮板，环视周围一圈，最终将视线锁定在，笑容勉强的钺潜身上。
“大皇子殿下，您说呢？”
“…我可不认为，这是大选，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时间等着一个人状况恢复。”
钺潜冷静下来，仔细打量苜熹。
挺好看…但也挺难缠。
“是吗？那就由我缩短时间，如何？”
苜熹上前，来到希湛身边，看着他涣散的眼睛，头一次觉得希湛弱小。
“殿下，早说让您早点睡，别忙事务太晚。”她为他打着圆场，释放出致死性的气体。
希湛两眼一翻，很像问问她到底是不是来救他的。
很快，他的呼吸平复，脖颈间的束缚感消失，而苜熹手心，躺着一条透明的鱼。
说是鱼，却不像，更类似于不同星球生物，经过基因改造联合在一起的怪物。
原来是这样。
希湛喝下苜熹递过来的医疗剂，脸色红润起来。
“现在，是否能请您下台，将时间留给东一区候选人？”
苜熹站在希湛身边，礼貌请问。
“那是自然。”钺潜转身，脸色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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