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远不远?
“不远。”胡疯说道。
日夜兼程,落日黄昏,夕阳懒洋洋的照在胡疯的背上。小乞丐帮扶着胡疯,弱小的身躯被遮掩。苏见光背负着双手,跟在后面,悠闲地看着沿途风景。
三人来到了一座不高不低的山峰。只见一条溪水直挂而下,环境甚是清幽。
苏见光道:“莫非正是此地。”抬头仰望,不过尔尔。
胡疯道:“正是此山。”
小乞丐笑道:“大侠,这才第几日,天涯正在眼前哩。”
苏见光道:“第五日啦,快上去吧。”
三人走到半山谷处,一块显目的大石碑上刻着两个大字,天涯。
小乞丐笑道:“果然是这里了。大侠你有救了。”
看似近的山头,以为会很快走到,却也走了小半日。
小乞丐叹道:“终于来到山顶了。”
只见山顶并没有云雾缭绕,没有什么人间仙境,就如同普通的小山丘一般。一间普通的茅草屋,门前两边是两块苗圃,苗圃里种的却是小白菜。简直就是个农家人住在这里,哪个有什么不可一世的神医的影子。
苏见光愣道:“大侠,你是不是搞错了。”
小乞丐道:“大侠,我也觉得你搞错了。”
胡疯呆道:“没有搞错,就是这里了。”
苏见光走上前去,在门口上轻轻的敲了敲,道:“请问灵药娘子是住这里吗?”
没有人回应,屋子里寂然无声。
小乞丐道:“苏兄,你太客气了。看我的。”彭彭彭重重的敲地木门抖了两抖,“程素在吗!救命啊!”
没有人回应,屋子里还是一片空寂。
苏见光狠狠地瞪了一眼,道:“你想把别人门拆掉啊。”
苏见光和小乞丐二人轮番叩门,始终无音讯。回头看着胡疯,都表示很怀疑。
二人异口同声道:“大侠,你真搞错了。”
胡疯道:“没错。我岂能拿生命开玩笑。”
苏见光叹道:“你命该如此。”
三人坐下,任由山风吹拂在脸上,忽然仿佛什么都已释然。
胡疯叹道:“就让我死在这吧。天涯的风景不错。”
小乞丐忧道:“胡大侠,你何苦…”
“哼!要死就给我死远点,免得污了我这天涯清幽之地。”
茅草屋中突然传出了声音来。
小乞丐大喜过望,原来这安静的小屋之内有人。这人必然是灵药娘子程素了。只是不知先前为何不回应。
小乞丐道:“前辈莫非就是灵药娘子。请救救这位大侠吧。”
屋中窗口突然飞出两点寒星,打向小乞丐。“灵药娘子也是你能叫的?”
“小心!”
胡疯将小乞丐向后一拉,一口鲜血又再次流出。只见两点寒星射入小乞丐脚下,竟然是两朵仙贝。
小乞丐瑟瑟发抖,道:“不叫灵药娘子,那叫什么?”
屋中女子道:“叫娘娘。”
小乞丐与苏见光面面相觑。没想到未见其人,先知此人之怪。
胡疯苦笑。
小乞丐道:“灵药娘娘,请救一救位大侠。”
屋中之人道:“你这人扰我清梦,胡乱大敲他人之门,简直不懂礼节,粗鲁至极。”
小乞丐道:“原来你在睡觉,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苏见光道:“前辈请原谅市井之人无礼。现在身边这位大侠深受剧毒,只有一日之期了,请前辈施以援手。”
屋中之人道:“唔…你这人还算懂礼貌。可是你们打扰了我睡觉的雅致,我很不高兴。就算有心施救,也无力施法。”
苏见光气道:“这么说,前辈是不救了。”
屋中人道:“没睡好觉,不救。”
苏见光收起了礼貌,怒道:“这位大侠,锄强扶弱,抗击外敌,义薄云天,是位真正的大侠,你怎能见死不救!”
屋中之人冷笑道:“大侠?我生平最恨大侠。大侠死不死与我何甘!”
屋中人又道:“快点下去吧。不要死在我这天涯之地。”
小乞丐忽然下跪,大声急呼道:“求求你救救胡大侠吧!”
苏见光拉着小乞丐,要将他拉起,道:“别求这种人了,我们走…”
屋中人忽然道:“你说他姓胡?”
小乞丐似乎看到了转机,连忙道:“对对对,是胡大侠。”
屋中人似乎喃喃道:“胡…胡…”
苏见光道:“不错。他就是胡疯胡大侠。”
夕阳斜射在胡疯的脸上,面如金纸,七色虫毒又再次发作,折磨着他。
胡疯道:“是我。素素。”
屋中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久久没有回音。
小乞丐紧紧地闭住了自己的嘴巴,苏见光张大了嘴巴,大得可以一口吞下三个鸡蛋。小乞丐看看苏见光,苏见光看看小乞丐。心中说道:这两人有问题。
屋中人突然道:“是你。”
胡疯道:“是我。”
屋中人道:“你走了还回来做什么。”
胡疯道:“是的,我走了还回来做什么。”
胡疯欲走,却无力移动。
屋中人道:“听这两个小鬼道,你身中剧毒。”
胡疯道:“不错。我身中剧毒,已命不久矣。明天的太阳升起之时,就是我归天之日。”
屋中人道:“所以你来求我救你?”
胡疯道:“不,我不求你你救我,只求能再看你最后一眼。”
屋中人似冷笑道:“看我?当年你走的那么决绝,有没有想过我。”
胡疯痛苦道:“素素,是我对不起你。”
屋中人道:“你没有对不起我。想当年你为了当你的大侠,去练你的疯刀,弃我于不顾,斩人魔彭天徒,灭水中狂徒游大蛇,一人退却繁国百人小队,这是何等的豪迈,何等的意气风发。我佩服你,胡大侠!”
胡疯痛道:“你还在怪我?我…”
屋中人道:“你走吧。我怎么敢怪胡大侠。”
苏见光跳起脚来,道:“既然是老情人,那就更好了,更不能见死不救了。”
“啪啪”两点寒星直奔苏见光脚下,这次是两颗绿豆。
屋中人道:“什么老情人!嘴巴放干净点。”
小乞丐愣愣道:“听你们这么讲,不是老情人是什么?”
胡疯叹道:“唉!她是我明媒正娶的老婆。”
小乞丐愣愣地看着胡疯。
苏见光看着胡疯,就像看见了一个疯子。
苏见光道:“胡大侠,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自己老婆都不管,我都不知道这么说了。”
小乞丐点头道:“苏兄,这次说得很有理。
苏见光道:“我哪次没有理。这种风气你可不能学啊。”
小乞丐汗颜。
小乞丐道:“娘娘前辈,胡大侠既是你夫君,你更应该相救了。不然,胡大侠死了,你岂不是要当寡妇了。”
苏见光差点笑出声,道:“你怎能这么说话,人家当了这么多年活寡妇了,早就习惯哩。”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无数的寒星飞出,当归、仙贝、茯苓、黄芪、白芍、桂枝、元志等等遍射满地。苏见光和小乞丐呆立当场。
苏见光对着胡疯说道:“唉。胡大侠,我们尽力了。你老婆不救你我也没办法了。可怜你要受尽这七色虫毒之苦,糜烂而死啦。”
说罢,便要携手下天涯。
屋中人厉声道:“你说什么!他中了什么毒?”
三人停步。小乞丐道:“七色虫毒。”
木屋中人顿了顿,道:“七色虫毒,七色虫毒…”
禁闭的木门忽然开了。
被一双手推开了。
夕阳的余光洒落在茅草屋的木门上,照在从门里出来的人身上。她的眉头紧皱,像是在怨一池吹不掉的春水,深蓝色的长袍,遮挡不住她苗条的身姿。她的皮肤已有了褶皱,岁月不饶人,多少已将她催折。她风韵犹存,她还是她。
她毕竟老了。
“素素。”胡疯深情地望着灵药娘子程素,“多年…未…”
程素望着这个多年不见的男人,这个垂死样子出现在面前的病人,神情复杂,随即又冷淡。
程素冷冷道:“胡大侠还是少说话的好。”
小乞丐道:“对,胡大侠别说了。娘娘你赶紧给你老公看病吧。”
程素狠狠瞪了一眼小乞丐,又道:“你说他中了七色虫毒。”
小乞丐像是看到了救星,道:“前辈肯出手救胡大侠,实在太好了。”
程素道:“这种负心汉,我是不会救的。”
苏见光急道:“前辈莫非在开玩笑。”
程素喃喃道:“七色虫毒,无色无味,乃是天下奇毒之一,无药可解。”
灵药娘子忽然又看向了小乞丐,就像是看到了奇怪的生物,拉住小乞丐的手,说道:“你帮他吸毒血了?”
小乞丐莫名紧张,道:“娘娘果然是神医,这都能看得出来。”
灵药娘子程素道:“你帮他吸了七色虫毒的毒血,居然没有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程素的眼神在小乞丐身上游走,像是要把小乞丐看透。心道:吸了七色虫毒,居然无事,难道此人身体构造奇特?不如把他分……
苏见光道:“难道连灵药娘娘你都没办法?”
胡疯叹道:“我命如此,只求能死在素素…”没说完,便咳嗽了起来。
程素斜视胡疯,冷冷说道:“把他抬进去,放进屋里的那块门板上。”
小乞丐大喜过望,道:“你有办法救胡大侠啦。”
程素道:“我不救他,我只是要解一解这七色虫毒。”
胡疯奄奄一息。
小乞丐和苏见光会心一笑。
至少有了一丝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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