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试完新衣服的顾明谦从绣房出来,听到秋菊的话,极有求生欲地看向沈幼安,“谦儿不心疼男人,谦儿只心疼母亲。”

    秋菊刚想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一想到眼前这位是主子,便闭嘴了。

    沈幼安被顾明谦逗得大笑。

    若是以前她听到这句话,只会说油腻。

    但现在这话从顾明谦嘴里说出来,她却觉得可爱。

    就像泡芙和珠珠,夏天的时候因为天气太热,被剪了毛。有的地方长,有的地方短,参差不齐,很是潦草,但她也觉得好看。

    这大概就是老母亲滤镜吧。

    她朝顾明谦招招手,“过来我瞧瞧。”

    顾明谦身上的这件曳撒是夏薇和几个绣娘们连夜赶出来的。

    自从翊王吩咐除夕要带所有孩子进宫,她便让夏薇和府里的绣娘们为几个孩子赶制入宫的衣服。

    其实几个孩子过年的衣服早就准备好了,但沈幼安想统一服装。

    几个孩子都穿同色系的衣服,让人一看就是一家人。

    男孩子穿曳撒,女孩子穿马面裙。

    她这院里的绣娘少,便只做了顾明谦的衣服,剩下的几个孩子的衣服都交给了府里的绣房。

    顾明谦穿着刚好合身。

    红红火火的颜色,看着很是喜庆。

    “母亲,好看吗?”

    沈幼安点点头,“先脱了吧,等除夕那日再穿。”

    “好吧。”顾明谦有些不舍。

    他平时并不缺新衣服穿,但这件衣服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都有,甚至连颜色款式都是一样。

    穿上这件衣服便是告诉别人,他们是一家人。

    只有他们有这样的衣服。

    他真想天天都穿。

    沈幼安知道顾明谦的集体归属感很强,便摸了摸他的头道:“别着急,再过两日便是除夕了。”

    “谦儿知道了。”

    母子二人正说着话,春兰拿着两件小猫的袄子走了过来,“王妃,您让奴婢给泡芙和珠珠小主子做的衣服做好了。”

    顾明谦眼前一亮,“我看看。”

    春兰将猫衣递过去,顾明谦打量一番,交给春桃,“真好看!春桃姐姐快给泡芙和珠珠穿上吧。”

    这两件猫衣是春兰用顾明谦那身衣服剩下的边角料做的。

    做好后她觉得又了些什么,又在边上缀了一圈白色兔毛,毛茸茸的,不仅好看还保暖。

    泡芙和珠珠穿上衣服后,立即化身招财猫。

    顾明谦坐在罗汉床上,两小只趴在他身边,一家三口整整齐齐。

    这画面看着很是和谐。

    顾明谦换下衣服后便去了前院。

    过了年他就要去尚书房读书了,但他的基础差,为了能让他进宫后跟上大家的进度,父亲这段时间给他加了不少功课。

    即便是休沐那日,他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在扶云院待上一天了,吃完饭就得赶回前院。

    迎接父亲的课业检查。

    以前顾明谦最盼着休沐了,现在一想到父亲那张严厉的脸他就快乐不起来了。

    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大哥这么害怕父亲了。

    还未回到前院,便在栖迟居附近听到了一阵嘈杂声,好像是周侍妾见红,疑似小产,丫鬟们正急着去扶云院请人。

    顾明谦皱眉。

    见红了第一时间不应该去请府医么?

    父亲这些侍妾真不让人省心,大过年的还给母亲添乱。

    小太监双喜见顾明谦停下脚步,忍不住提醒一句,“二公子,咱们快走吧,一会王爷回来了还得检查功课呢。”

    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关于检查功课一事,双喜不知道二公子怕不怕,但他和四顺是真怕了。

    因为二公子身子弱,王爷就是罚也只是打几板子手心。

    而他们做奴才的,次次都要在床上躺个天。

    他这屁股上的青紫都没下去过。

    “哎,走吧。”顾明谦长长地叹了口气,生无可恋地朝前院走去。

    其实,他不介意晚一年去尚书房。

    但父亲太要强了,身为他的儿子,必须跟着他的脚步走。

    顾明谦刚到前院,扶云院的沈幼安便得知了周侍妾见红的消息,好在府医看过之后说并无大碍,只需卧床休养几日便可,甚至连药都没开。

    沈幼安当天就送了两个医女过去。

    翊王得知此事后,对她这个做法很满意。

    当年宋侧妃和李侍妾有孕时,隔三差五都要见红一次,导致他隔三差五都要赶去安抚一番。

    对于这样的行为,他很是厌恶。

    如果生孩子只是为了争宠,不如不要生。

    腊月二十九,翊王府绣房终于将几个小主子的新衣赶制了出来,分别送往各院。

    除夕这日,后院的姬妾一大早便穿戴整齐地去扶云院请安。

    有孩子的带着孩子,没有孩子的便带着羡慕。

    这一次,王若依也来了。

    出了听雨斋,看着外面的世界,她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她狠狠呼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一年来,她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正走着,一抹俏丽的身影从一旁走来,她下意识看了过去。

    是个生面孔。

    面容白净,五官灵动,巴掌大的小脸上还挂着婴儿肥,看上去十五六岁的模样。

    王若依眯了眯眼睛,又从上到下将她打量了一番。

    从她的衣着打扮来看,不像是侍妾。

    所以,她是……

    答案刚到嘴边,身边的两个丫鬟便福身行礼了,“奴婢见过余侧妃。”

    余知鸢颔了颔首,示意二人起身,然后朝王若依看去,“你是哪个侍妾,见了本侧妃,为何不行礼?”

    其实她早就猜出王若依的身份了。

    入府两个月,后院的女人她都见过了,只有一位被禁足的庶妃没见过。

    想必就是眼前人了。

    这模样嘛,确实很一般,难怪不被王爷喜欢。

    按理说,她和王若依无冤无仇,没有为难她的必要,但自从她进府后,王若依没少暗地里骂她。

    骂她的原因也很简单。

    她一个大理寺卿的女儿都能做翊王侧妃,而她这个礼部尚书的女儿却只是个庶妃,她心里不平衡。

    可问题是,这不是她自己做的吗?

    无媒无聘,非要跟着王爷回府,没让她做侍妾都是好的了。

    她有什么资格看不上她?

    再怎么说,她也是陛下赐婚进府的。

    要身份有身份,要体面有体面,她怎么敢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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